“不见。”陈正泰想也不想的便很干脆地道:“告诉他,我们天策军只布防于仁川,其他地方,自是百济的疆土,与我天策军无涉,若是百济大王害怕,我们允许他入仁川躲避,其他的,也没什么可谈的,高句丽人来势汹汹,这个时候我忙得很,需在此布防,等着与高句丽决一死战,此时哪里还有工夫和他多言?”
长孙冲微微一笑,没有多说什么,显然他也认为理当如此。
陈正泰则又道:“当然,还是让个人回复得漂亮一些吧,就说两国乃兄弟之邦,自当同仇敌忾,咱们仁川的唐军,理应在此与百济国共存亡,与高句丽死战,就这样回吧!还有……明日百济日报里,要登载一篇我的文章,大抵说的也是这些话,理不理这百济王是一回事,面子功夫却还是要做足的。”
“喏。”
整个仁川已是人满为患了,到处都是提着行李在街上游荡的人。
商会那里,一面组织人力维持治安。另一面,却是想方设法设置了一些粥棚,寻了一些控制的仓库,安置难民。
这些携带了金银珠宝而来的人,有的直接去当铺,有的则去了钱庄,带着这些身外之物,等于招摇过市,实在太过引人注意了,现在世道乱哄哄的,谁都害怕自己的财富被人窃走。
钱庄和当铺,都开始推出了大量的财物代管的服务,或者是珠宝鉴定,还有兑换成欠条的一些业务。
这二皮沟钱庄外头,队伍已排得老长,人们惊魂未定,却是一刻也不敢耽搁了。
其实此前的时候,二皮沟的欠条,虽然被百济的商贾所接受,可毕竟许多贵族和世族还有百姓,却是不愿接受的,他们更喜欢真金白银,总觉得这欠条不过是一张纸而已,实在不放心。
可现在……他们才意识到欠条的好处,这足足一大包袱的金银财货,一旦到了危急的时候,实在过于碍眼了,一不小心,就可能给自己带来杀身之祸!
因为时局的动荡,也引发了不少盗贼的兴起,不少来仁川的人,在中途都遭遇过盗贼,这令他们心有余悸。
可有了欠条就不同了,这一张张的纸钞,随便夹藏起来,哪怕是缝在衣服的夹层里,都让人安心不少。
一队队穿着军大衣的唐军,在街道上列队而过,给了不少人安心的感觉。
虽然他们也不知道唐军能否抵挡得了高句丽人,可这几年来,百济日报不断的宣传,留给了他们不可磨灭的印象。
此时,在他们的内心深处,相比于那不堪一击的百济军马而言,唐军更值得信任一些。
当然……重要的还是那港湾处一艘艘的舰船,给了他们一种足够的安全感,他们深信,即便唐军撤退,也一定有自己登船的机会。
甚至不少的达官贵人,暗中已经开始和相熟的唐商们暗中联络了,希望这些大唐的朋友们,能在关键时刻助力一把。
………………
这两天在调整作息,所以等下还会有一章,写完这章之后就早睡。
而此时……浩浩荡荡的高句丽大军已是直扑仁川。
先是大家察觉到,仁川的外围出现了零星的高句丽斥候。
顿时……整个仁川如临大敌。
天策军骤然之间开始进入备战状态,他们果断的开始进入一条条纵横交错的壕沟。
炮兵们开始有序的进入壕沟后方的炮兵阵地。
数百门火炮,分别设置于东南和东北一线。
壕沟的外围,是交错的拒马。
甚至……还有挖掘的一些陷阱。
端着步枪的新兵都有些紧张,好在往往都有老兵们带队,这些老兵的神情就轻松了许多,他们是经历过大世面的人,对于战斗轻松自如。
或许是因为老兵的轻松感染了这些新兵;又或者是数月的操练,让新兵们有一种条件反射的服从。很快,所有人有序地进入了自己的战斗岗位。
最不满的就属薛仁贵了,他的重骑兵布置在侧翼,只负责袭扰和游走,显然……陈正泰这一次,不打算将重骑当做主力来使用。
而护军营,则作为后备队,暂时调配在陈正泰的左右。
仁川城中,许多人惶恐起来。
不少逃入仁川的难民顿时哭爹喊娘起来。
他们原以为高句丽的大军会直奔王都,所以大家都蜂拥跑来了仁川,可哪里想到,人家就是奔着仁川来的。
崔延庆便是其中之一,他的父亲官拜百济国郡将,父亲固然不敢贸然离开自己的岗位,可自己的妻儿却不能不顾,因而他父亲让人连忙带着他的母亲以及弟妹妹数十人,再加上一些仆役,携带着崔家的家财,连夜跑来了仁川。
原以为……可以躲避兵祸,可哪里知道,这高句丽人居然死咬着奔着仁川来了。
这一路,高句丽都是势如破竹。
而显然,当百济朝廷察觉到高句丽的目标乃是仁川,却也不敢阻挡,统统将兵力收缩在了王城泗沘以及锦江一带,保护王都。
仁川城中已经开始出现了混乱,哭爹叫娘,崔延庆只好带着自己的母亲和弟妹们随着人流,往码头方向去。
虽然此时没办法登船,可似乎距离船更近一些,便让他们多了几分心安。
又过了两日,越来越多的高句丽军马开始出现,他们先扫荡了附近的郡县,而后将仁川围了个水泄不通。
这可是十万大军,浩浩荡荡,遮天蔽日一般,附近的百济守将根本不敢抵挡,早已落荒而逃。
此时……整个仁川外围,却是出奇的平静。
显然,高句丽人也在尝试打探仁川的虚实,并没有急于发动进攻。
而天策军显然也没有进攻的欲望,他们躲在壕沟里,像是享受着最后的一丝宁静。
天气很寒冷,高句丽的军中出现了大量的冻伤。
不过唯一的好处在于,此时天寒地冻,因而军中并没有出现瘟疫。
王琦等人,已经渐渐的恢复了一些士气。
这其实也可以理解,当初的时候,他们惶恐不安,被将军们抽打着来到了百济,抵达百济之后,他们便开始分兵各路,袭击郡城,显然高阳意识到必须得犒赏将士们了,于是纵兵烧杀。
须知人就是如此,王琦是弱者,他被官差欺凌,被上头的将军甚至是伍长们随即践踏,可给了他们一把刀,让他们进入了城中和村落时,当伍长鼓励他们可以随意劫掠,王琦心中对于自己父兄的担心,以及这些日子来操练和行军的苦闷,在这一刻全宣泄了出来。
他似是红了眼睛,像是变成了野兽,竟开始觉得莫名的痛快。
而此时……一座港口摆在了他们的面前。
将军们一次次暗示,这里有着惊人的财富,有无数的妇孺。
于是这高句丽军马上下,骤然之间士气如虹。
他们用血红的眼睛,死死的盯着远处矗立起来的港口灯塔,看着眼前那一重重的壕沟……
显然……他们并没有意识到,唐军和那些菜鸡一般的百济官兵有什么分别。
高阳则骑着高头大马,来到了最前线,远远眺望着仁川的动静。
随即,他笑了。
“果然……没有多少兵马。他们的士卒,巨好像是土耗子,龟缩不出,可怜那陈正泰,真是作茧自缚,将天下最好的甲胄兜售给了我们高句丽,而他们自己……似乎那些士兵们连甲胄都没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