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刻没想到会在船上看到齐九。
他连夜上船后,一直低调行事。
平日里,也都是待在船上的客房。
今日难得出来逛逛,主要也是想着打听下消息,结果就在船头遇到了齐九。
齐九坐在小桌前,正跟韩陌下棋。
他是黑棋,韩陌是白棋,而棋盘上,黑棋被白棋围杀得可怜。
“你也让让爷。”
韩沉坐在弟弟身边,不满他的行为,用胳膊肘怼了他一下。
韩陌不以为意:“强者间的厮杀,可没谦让的道理。”
齐九点头认可:“没错。对敌人谦让,就是对自己残忍。聪明人,绝不会干这种愚蠢的事。”
他说着,余光看向从船舱里走出的男人——
“又见面了。江少。”
齐九已经查出了他的身份。
他姿态自信、从容,这种从容透出一种高傲,仿佛一切尽在他的掌握。
江刻立刻怀疑是他泄露了他们的行踪。
果然,当初没能杀了他,就是最大的失误。
他握紧剑,忍住杀他的冲动,笑问:“齐……九,对吧?齐公子,真的是个商人吗?”
他还不知他的真实身份。
这就是他略逊了一筹。
不爽。
“不管我是不是商人,我都对江少没有恶意。”
齐九伸手,邀请他下棋。
江刻爽快过去了,一边下棋,一边打听:“齐公子要去哪里?”
齐九说:“我去普罗国。”
普罗国是海上王国。
传言其国土面积虽小,但人口多,经济繁荣,军事力量强大。
国王更是开放包容,吸纳各国人才,主张全民皆兵的国策。
尤其擅长海上作战。
江刻此行,就是去普罗国。
“跟我目的地一样。”
“那可巧了。所以说,相逢就是有缘。像之前刀兵相向,就是个误会。”
他对江刻一如既往的友好。
江刻却更加提防:“齐公子为何去普罗国?”
“游玩。顺道做点买卖。”
“什么买卖?”
“江公子不久就会知道的。”
他的回答滴水不漏。
江刻能获得的信息实在少。
他不知对方是敌是友,但也不急,这海上之行,还需要些日子,总能日久见人心。
“我输了。”
江刻并不擅长下棋,输棋实属必然。
他也不怕输,但怕不吉利。
齐九赢了棋,很高兴,还给他分析了输棋的原因,从哪里走错,应该怎么走,分析的很认真,仿佛只是在教他下棋。
江刻听得一知半解,渐渐没了耐心:“行了。我还有事,就不打扰了。”
他讨厌齐九。
从见第一面就讨厌。
他都想不通,对方相貌出众、谈吐文雅,对他也很友好,怎么就那么招他的厌恶?
齐九跟他相反。
他是欣赏江刻的。
哪怕韩陌在江刻离开后,一脸郑重地说:“他不会为你所用。”
韩陌精于演算,他说什么,九成便是什么。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这是我的人生信仰。”
齐九微微一笑,笑容温柔,却有力。
韩陌还想说什么,被哥哥韩沉的胳膊肘怼了一下,便改了口:“九爷英明。”
*
江刻回了客房。
他还沉浸在遇到齐九的糟糕情绪里,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也不说话。
桑烟唔唔唔着吸引他的注意力。
他看过来,询问道:“怎么了?你想要什么?渴了?还是饿了?”
桑烟动弹不得,只能眼神示意:不是!不是!
她脸色憋红,神色痛苦,眼里蓄满了泪水。
她现在打扮成男人的样子,胸前被束缚着。
江刻轻轻擦去她的眼泪,凑过去,压低声音猜测了:“可是束/胸束的疼?乖,等晚上给你解开。”
白天,外面人来人往,哪怕门关着,也感觉不安全。
尤其齐九等人也在。
他们什么都知道,一旦展露恶意,他恐怕护不住她。
其实,他很少怕过什么,那晚搜寻的人过来,他也只是怕走漏消息,招致麻烦,而现在,他是真的有点害怕了。
在这陌生而有限的空间,他带着弱不禁风的桑烟,恐会把她推进危险之中。
“唔唔唔——”
桑烟还在痛苦地发出声音。
江刻猜不出她的需求,只能小声警告:“我给你解开哑穴,你不要声张,不然,我不会心软。”
嗯嗯。
桑烟的眼神传达出这个意思。
江刻便解开了她的哑穴。
桑烟哽咽着说:“我……我那个……来了。肚子疼。衣服也脏了。”
江刻:“……”
原来如此。
他恍然大悟,随后开始发愁:这要怎么处理?他不懂啊。
桑烟看出他不懂,就说了:“你找些破衣服来,洗干净,晒干了,剪成长条状,算了,我肚子疼,你先给我弄点红糖水。”
江刻点头,又问:“那个剪成长条状,然后呢?”
“一层一层铺着吧,再弄些草纸……”
她其实也不会弄那东西,只能将就着用。
江刻听懂了,又点了她哑穴,去弄红糖水了。
他喂她喝了,又去忙活她要的东西,一直忙到了晚上。
过程可谓千辛万苦。
终于给她弄好了,也准备给她使用。
敲门声骤然响了起来。
他眼神一凛,过去开门。
门外是韩陌。
他不说话,直接丢了个包裹进来。
江刻不明所以,打开一看,正是女孩子要用的东西。
雪中送炭?
他想到了这个词,但感激只是片刻,随后便是愤怒:“你们监视我?”
韩陌面色平静:“你多虑了。我刚在厨房给九爷做饭,听到你要红糖水了。我来送你这个,我们九爷也不知情。”
江刻:“……”
他误会了?
他们还真是好人?
“你们九爷是什么人?”
“别管他是什么人,我们对你没恶意。”
“但也没诚意。”
江刻冷声讽刺:“遮遮掩掩,必有不可告人之处。伪善之举而已。”
韩陌不像齐九好说话,直接反唇相讥:“我们伪善,你强掳弱女,又算什么?你以为我在讨好你,可笑,我不过是可怜那个女子罢了。她跟着你,真是遭大罪了。”
他言辞犀利,还说到了江刻的痛处。
“滚!”
江刻怒喝一声,“砰”然关上了门。
他拎着东西到了桑烟床前,看她面色惨白,额头沁着冷汗,知道她痛苦着,心里自责又内疚:“阿烟,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