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亲不久后,刀妄突然想去外面看看。
刀朵没有反对,他们这一支,本就主张去外面发展,让刀妄出去见见世面也好。
刀朵心细,想到刀妄在外面人生地不熟,将夷安的地址给了他,说有事可以找她这个妹妹帮忙。
也正是这个举动,让她彻底失去了心爱的男人。
后来的事,姜缈都知道了。
无语地看着刀朵,“夷安背刺你几回,你居然还接纳她,你真的有那么爱刀妄吗?”
刀朵轻笑了一声,“你以为我会因为这件事恨萧妤?”
说着,摇了摇头。
“我没因为这件事恨她。”
“是刀妄的心不坚定,没有谢今朝,也有李今朝,王今朝。”
“我也不恨刀妄,这都是我的命。”
说完,她看向姜缈,做好心理准备,等待小姑娘无情的利箭穿心。
没等到。
姜缈预判了她的预判,偏不如她所愿。
沉默了一瞬,神色认真地问她,“绝望吗?当你用尽手段,都不能挽回他的时候。”
刀朵突然站起身来,朝她招了招手,“你跟我来。”
姜缈不明所以,跟着她走上二楼。
刀朵站在小露台上,抬手指向天边。
“你看,绝望与夕阳,美得如出一辙。”
不可能不绝望的,人在绝望的时候,真的会笑。
她永远都记得那一天,刀妄以一种无奈又温柔的目光看着她,祈求般说道:
“阿朵,是我对不起你,你放过她好不好?”
那么骄傲的人啊,为了一个谢今朝,求她放过她。
心痛得麻木,她以为她会哭的,却对着他笑了。
她笑着说:“不好。”
随后便看见了刀妄满脸的失望,可她已经感觉不到痛了。
那一天的夕阳,比今日的夕阳还要美……
姜缈惊讶地看着她,完全不能将当初那个疯批青梅与此刻的哲学大师联系在一起。
刀朵像是看出她的诧异,笑了笑:“我不过是拼上所有,换心中无虑罢了。”
她举目远眺,夕阳的光芒映在她瞳仁里,折射出万千碎芒,犹如她早已碎得无法拼凑的心。
到底是枕头里藏满了发霉的梦,梦里住进了无法拥抱的人啊……
姜缈沉吟片刻,沉声道:“一万两,我答应你第一个条件,白咸鱼我不卖。”
刀朵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转头不解地看着她。
姜缈补充道:“一万两,我同意你们接刀妄的遗体回来,但不保证他们愿意给你。”
“白咸鱼是我弟弟,不卖。”
刀朵听明白了,思索了片刻,“谢谢你。”
姜缈诧异道:“你就不讲讲价,还个十万八万的?”
刀朵:???
姜缈笑眯眯道:“你不会以为我说的一万两是银子吧?刀野他们给得更多。”
刀朵的神情有点皲裂,“你两边收钱?”
姜缈理直气壮道:“这算什么,我还能一女多嫁。”
刀朵:“……”
一万两黄金虽然不是小数目,但对刀家也不是大数目。
毕竟他们这么多年来,只进不出。
刀朵很爽快地付了黄金。
姜缈小手一挥,一大堆黄金便进了她那个破布口袋,竟跟啥也没装似的依旧干瘪。
刀朵背后冒出一层虚汗,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忍不住问道:“你之前不是要对付我吗?为何会放过我?”
姜缈随意道:“之前我是想替我娘报仇,后来我发现了,我没有娘。”
没有娘,自然也不用替娘报仇了。
刀朵想起想起谢今朝对姜缈的态度,动了动唇,想要说点什么安慰的话。
半晌后还是选择了沉默。
她娘也不比谢今朝好多少,有什么资格安慰人家?
临走前,姜缈为了让且慢放心,去看了老道姑一眼。
老道姑并没有遭受虐待,躺在木板床上,已经进入弥留之际,神志不清了。
之前肿得像馒头的手也消了肿,看起来跟枯枝般,生机不再。
刀朵站在姜缈身后,“我把她的蛊毒清了,她说过,她与刀妄有旧。”
姜缈:“……”
这话是她当时冒充老道姑时,忽悠刀朵的。
行叭,就当老道姑给她宗门藏宝的报酬。
背着小手往外走,一边低声说道:“准备准备,你们牲畜够吗?不够的话明日上山多打点野兽,主食也多备点,我虽然不挑食,但对吃食还是有点讲究的。”
刀朵:???
姜缈见她一脸懵逼,提醒道:“我之前让你给老道姑办席,你没反对,我当你同意了。”
刀朵:“……”
姜缈顿了顿,语重心长地对她说道:“刀家应该是铁板一块,你们也该坐下来好好谈谈了,实在谈不拢再坐下来互相扇耳光。”
刀朵:“……”
送姜缈出寨子的路上,刀朵突然说道:“谈不拢的,他们绝对不会同意我们出去,除非自废蛊术。”
姜缈小声嘀咕道:“跟废了也没多大区别……”
祖蛊都快没了……
刀朵:“你说什么?”
姜缈赶紧摇头,“没什么。”
生怕刀朵拉着她东问西问,架着祥剑飞走了。
回到山洞,池戈几人立刻围了上来。
池戈幽怨道:“姜小缈,你出去不带我,我会伤心的。”
姜缈瞅着他,“出洞,找条狗子问它遇到伤心事怎么办,它会告诉你答案的。”
池戈撇嘴:“你可拉倒吧,狗子只会追着我咬。”
姜缈:“它追你的同时,还会对你说汪汪汪。”
池戈恍然大悟,“你意思是让我像狗子一样追着你咬,不是,追着你叫?”
太子:“……”
拍了拍池戈的肩头,“你还是上去数会儿月亮吧。”
谢无期将池戈拉开,刀野终于有了站C位的机会。
上前几步,对姜缈说道:“我们今天出去打猎,发现一个更大的山洞,想跟你商量一下,过两天搬过去。”
姜缈摆手道:“不用,明天你们就可以回家了。”
刀野微微一愣,猛地冲到族人中间,大声道:“姜缈说明天我们就可以回家了!”
“啊,真的吗?”
“太好了!”
“呜呜呜,我都想家了。”
刀家人开心得相互拥抱,相互道喜,像是过年一般。
池戈羡慕地看着他们,“我也想家了,我娘一定也想我了。”
姜缈“哼”了一声,傲娇地撇过脑袋。
有娘好了不起的吗?
是好了不起。
小姑娘撅着嘴,妈的,生活总能绕过防线,击中她的底线。
倒头往木板上一躺,秒睡。
刚刚睡着,便被一道无形的力量,拉入熟悉的场景。
漆黑阴冷的空间里,谢家人紧紧靠在一起,麻木而绝望地蜷缩着身体,承受着永远看不到尽头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