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很快。
那层光团就变得模糊起来，甚至还有些开始四散准备往外面逃，无法定形，殷念就摸不准它们的气息。
“哼！那老畜生，没想到竟然做坏事还不忘记防着我，看来他如今也挺担心被我端了啊。”殷念在心中喃喃自语。
它们就算是被殷念暴打了一顿，也还是和刚才一样，聚不到一会儿就开始往外逃窜，殷念一边要暴揍他们，一边又要沉下心神，来摸索这诅咒法则，她真的恨不得自己长八个头，一个头思考一个问题。
这一刻，她那颗脑袋竟然还能分心想到早八百年就被挫骨扬灰的凤八嘴了，唉，那技能给她多好，她变成殷八头，那不得聪明绝顶？早就把混沌藤给端了，还用现在和这一团雾在这儿磨磨唧唧的。
殷念一边想，一边继续暴打那些不听话的诅咒黑雾，但是它们毕竟源于混沌藤，和混沌藤如出一辙的讨人厌。
会抵抗殷念，并且拼命蚕食剩下的人。
殷念再度睁开了眼睛，皱起眉头。
“怎么？不顺利吗？”周少玉从旁边走过来，压低声音用仅仅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还是一点头绪都摸不着？”
其实按照殷念的天赋。
不该一点头绪都摸不着吧？
殷念脸上没有什么别的神情，不叫其他村民看出来。
“混沌藤的法则在抵抗我。”她捏了捏自己因为暴打它们过度使用精神力而发麻的手指，两根手指越来越用力，画像碾压着。
彼此用力，殷念盯着手指，声音不断，可眯起眼睛却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可能是知道我会研究他的法则之力。”
“这老东西。”
“也是有备而来。”
与此同时。
在隐蔽的洞穴中。
将自己的根须深深扎入地底的混沌藤似乎是感应到什么一般。
慢慢睁开眼睛，缠绕在周身的藤蔓也跟着抖动了起来，无数经络开始发光，灵力一点点顺着那些经络往他身上输送疗伤。
他摸了摸自己收紧的心口。
还有明显躁动起来的第三法则。
忍不住发出一声低笑。
“真以为我的法则和母树的法则一样好学吗？”他眼中有着自傲之色。
“垃圾废物！”
他骂了两句，还觉得不满意。
用藤蔓抽打着自己身下的影子，那些藤蔓上的灰雾不断融入那影子里。
很快。
天地核心的变成一团光源，从他身下的影子中剥离出现在他眼前。
只是这一次天地核心出现。
不再像之前一样是看不见摸不着的。
它已经开始裹上一层浅浅的灰色，用肉眼看并不难辨认，而这一层灰色，和混沌藤身上的黑灰死气如出一辙。
“你喜欢母树，给了她那么多的天赋法则又怎么样？”混沌藤背靠着坚硬又满是碎石的岩墙，想起曾经天地核心那幅姿态，眼中嘲讽意味更浓。
“虽然你不喜欢我，只给了我少的可怜的几个法则。”
“但是我的法则就是比母树的要更厉害。”
“那个殷念想学？”
“简直说痴人说梦。”
他抬手，掐住了那灰色的光源。
手背青筋都崩了出来。
可动作却不算重，从侧面看来，甚至更像是一种令人会觉得毛骨悚然的抚摸。
“你看着吧。”
“很快那些中了法则诅咒的人，就会将诅咒进一步蔓延出去。”
想到那些人在绝望的笼罩下，自发替他将屠刀落在自己族人的身上，混沌藤就觉得十分愉悦。
人族不就是这样吗？好的时候万众一心，涉及到自己的利益了，这些人翻脸比翻书还快。
“等他们将周围村落吸了个干净，到时候，没中诅咒的人越来越少，而中了诅咒的越来越多，他们的死期临近，就会愈发疯狂，丧失理智。”
“那么势必会和殷念她们爆发战斗。”
“只要他们一死，被诅咒沾染上的这些人，体内的灵力和生命力就会反馈到我的身上。”
其实别的都是附带的。
这个法则最厉害的地方不只是那强大的污染能力，更令混沌藤满意的，是它最终会将那些人身上的灵力以及他们的生命力源源不断的抽离，最终回到他的身上。
“就这点小伤，马上就能好。”灵力能增强他的力量，而生命力会减轻他身上恶孽的困扰以及修复他体内过于严重的伤势。
“到时候……”
他脸色阴沉，在本来黝黑的洞穴更显得像是一个毫无生气的怪物，身后无数藤蔓一字排开齐齐抖动，看起来就像是藏在暗处的兽类狂欢。
到时候就是他和母树那群人算总账的时候。
灰色的光团一句话都不说。
只是安静的看着他，混沌藤能感觉到天地核心在看他，但那又像是一种身居高位的人对下位者的蔑视，亦或者说，是不论他做什么，它都只是无动于衷的看着他发狂如同看待小丑一样的眼神。
正是这样的态度，才更让混沌藤抓狂。
虽然现在力量还没有大片的反馈过来。
但是他相信。
不出三天的时间。
那边有些人就会先熬不住了，陆续会有人绝望，铤而走险，事情越闹越大，殷念很快就会注意到，三天也够那个冷心冷肺失去情丝的母树下定决心。
她不会留下这些毒瘤。
杀了那些人，不仅让领地有了裂痕，还能给他源源不断的反馈力量。
至于殷念那张嘴一向来能说会道。
那些人或许会被殷念给迷惑一时。
但超过一定时间。
力量的流逝给他们带来的恐惧，可不是一些小恩小惠能收买的。
混沌藤自觉已经将所有都算计好了，接下来，只要看殷念她们那边的笑话便可以了。
……
“殷念大人？”
安静的广场上，一开口说话就听的格外清晰些。
有人眼带希冀地问：“今日有进展了吗？”
“有解决的办法了吗？”
他们似乎有一肚子话想问，但临到头，也就从嘴里冒出这么两句话。
所有人都安静的看着殷念。
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他们将殷念的话当成圣旨。
是因为母树说了。
殷念是最有希望解开这个诅咒的人。
只要能解开。
他们将殷念当成神佛拱起来都成，毕竟现在母树不放弃他们，殷念也没有表露出要放弃他们的意思，第一学院还好吃好喝供着他们，这不由得让他们心中生出不少期待。
他们肯定是有机会恢复的，不然殷念哪儿舍得这么下血本啊！
可这样的期待，有时候也是另一种压力。
这些压力都压在了殷念一个人身上，当所有人都认为她可以成功的时候，失败就成了不可饶恕的罪恶。
周少玉垂着的手一点点握紧，看着殷念，想着她所承担的那些压力。
感觉自己的咽喉也被勒住了。
就在他绞尽脑汁想替殷念说点什么转移这群人的注意力时。
旁边殷念却突然说：“嗯。”
“有进展了。”
什么？
周少玉满眼惊诧。
刚还说混沌藤那老畜生不给她看法则之力呢，现在张口就说有办法了？
“真的吗！”
大家原本心里也没有抱太大的期待，虽然知道殷念厉害，但是也知道，从诅咒出现到现在，满打满算。
还不到七日时间。
可没想到殷念比它们想象中的还要能干。
“那，那我们什么时候……”
他们兴奋又期待，颇有些不知所措。
两只手紧张的在前面搓了又搓。
“现在就开始吧。”
殷念抬手。
只见一朵巨大的蘑菇拔地而起。
殷菇子的躯体变大，扎根在土壤里，上面肥厚的伞盖还跟着一晃一晃。
乍一看倒是不觉得可怕。
只觉得无比可爱。
肥嘟嘟的。
胖乎乎的。
大家知道殷念学会了法则万象，也知道她的龙刀，随她征战沙场，凶名赫赫。
她的几个崽子，都是一顶一厉害的神兽。
但对于殷菇子还真的不怎么了解。
所以当他们听见殷念用一种非常自然的口吻说：“这是我的诅咒菇，诅咒效力也很强。”
他们是懵逼了。
诅咒不都是很可怕的吗？
比如混沌藤在他们身上种下的这些诅咒。
还能剥夺吸收他们修炼的能力呢。
“我还没能找到根治的办法。”
“但是，我可以让你们先做一个尝试。”
“混沌藤的诅咒法则，必定是十分强横的诅咒。”
“它现在对我抵触很深，应当是混沌藤在那边操控。”
“我需要一定的时间才能摸索清楚，但你们没有这样的时间。”
“所以我会尝试用我契约的诅咒灵物，去削弱你们身上的诅咒，看看具体的效果。”
“但效果如何，我不敢保证。”
“有胆子尝试的，可以上前一步，将你们的手搭在我的诅咒菇上，谁要先来试试？”
“我话说在前头，这个过程想必会比较痛苦。”
底下一群人寂静无声。
大家没想到是这样的办法。
人的本性就是如此。
听到会很难受，或许还会有危险，下意识就胆怯。
但总有那么一些人。
能快速的将自己从这种骨子里带着的胆怯情绪中剥离出来。
“我！我先来！”
“老子试，反正这样一天天下去也不是个事儿，哪儿能只靠着大人你，就在我身上试验。”
“我年纪大了，有危险也不怕，多活一天赚一天，大人，先在我们这些老家伙身上试吧？”
“孩子们再等等，等更安全了，让他们再试。”
密密麻麻的人群中。
一只只手举了起来。
殷念露出一个笑容。
“可以。”
她拍了拍手。
众人只见脚下突然涌起一个个的鼓包。
一只只小地鼠从地面跳出来。
它们爪爪上还捏着一块鲜红色的牌牌。
那牌牌上还有个红宝石一样的圆球。
小地鼠们没给那些人反应的时间。
纷纷跳起来，在他们肩膀上一拍。
只见那红牌牌立刻就像是他们天生的皮肤一样，渗透进他们的身体里。
很快，他们的眉心上就出现了一点鲜红痕迹，像是一个印记。
在大家开始恐慌之前，殷念及时开口解释：“这只是一个标记。”
“你们作为第一波尝试的人，我当然不会亏待你们。”
“从今天开始，你们伙食会单独再做。”
“尽量保证你们血气饱满，增强你们的体质。”
“还有新造出来的宿舍，也可以供给你们先住，当然你们若是有家人，也可以一起入住，只限于父母子女和妻子丈夫。”
之前也没说有优待啊？
不少本来就很摇摆不知道要不要尝试的人顿时悔恨交织。
这么好的待遇啊？
“我，我也想……”
有人急忙想要开口。
殷念却说：“人数已经够了。”
“再想尝试的等第二批。”
周少玉看着殷念三言两语就将那群人搞的不仅不畏惧这个法子了。
甚至还有些在痛惜自己没抓住时机。
至于对这个法子的抵触。
那是一个人都没有。
他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凑近了轻声问：“你早就想好了这一招？”
殷念瞧了他一眼，同样用很轻的气音回答说：“当然了。”
“我看这个红印记我就知道，你让画萱做的吧？做的还挺好看。”周少玉乐呵呵的夸赞。
殷念却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他们看不出，你还看不出吗？”
周少玉：“？”啥？你在说啥？
“能站在我们面前的人，都是守住底线的人，外面的人不怎么受母树管束，自由惯了。”
“少了资源的同时也多了几分自在。”
“混沌藤虽然说这事儿做的畜生了些，但是他确确实实帮我们将外面那些成为渣滓的人已经筛选出去了。”
“现在能留在我们面前的，已经是经受过一次考验的人。”
“他们可以天赋差劲，但是至少都有原则。”
“还心存善念。”
“我再挑一次，从这些人品底子就已经不错的人中，又选出了比常人更勇敢的人。”
这里头有老人，孩子，也有中年人。
这也是为什么，之前那些老人提议不要让孩子当选第一波。
但殷念还是选择了他们的原因。
“周少玉，这不仅仅是为了解开他们身上的诅咒。”
“更是为了找能用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