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时间是多短?”江峻熙反问。
“你的健康才是最重要的。难道你愿意让我继续和她虚与委蛇吗?现在我靠近她都觉得恶心。她看我的目光让我厌烦,她一直以来的爱,是那么浅薄,说不爱就远离,好像我是什么垃圾一样。一直不要脸跟在我身后的人明明是她!
我都付出这么多了,怎么可能什么都不要。”
他的话,已经给出了答案。
他心里其实已经确定了这个计划,哪怕有了更好的办法,他也想要毁了我。
哈!我一直以为他只是腐烂在了记忆中,却不曾想,他变成了一个会动的腐烂怪物,一个如同故事中的魔物。
恶的彻底,仿佛生来就如此一样。
曾经他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明明像个太阳之子一般耀眼。
到底是卓瑜改变了他,还是我背后可能带来的利益改变了他?
我搞不清楚啊,真的搞不清楚啊!
我靠着墙慢慢滑落,双手捂着脸,仿佛这样就能暂时隔绝世界。
眼泪在指尖的缝隙中溢出。
曾经一切的美好,此刻在记忆中变的灰暗破碎,就好像屏幕碎裂。
我加入江家那天被定为纪念日,某一年一家四口一起庆祝的时候。
我坐在甜甜的蛋糕前,对着蜡烛许愿。
‘我想一辈子都像今天这么幸福。’
江爸爸送给我漂亮的无字牌,江妈妈送给我昂贵的珍珠项链,江峻熙揉乱了我的头发,重新给我扎了头发,发卡上镶嵌着小钻石,一闪一闪亮晶晶。
那是哪一年的事情来着?
好像是很久之前了。
江峻熙知道我被同学背后造谣,会直接跑到我们班级门口,把人叫出去对质,把人家吓得当场哭着道歉,承认自己造谣。
我被这个家保护着,在温暖中长大。
然而这一切只是我以为。
江妈妈江爸爸用双手为我编制了虚假的世界,江峻熙从最开始的真心诚意,也慢慢变质,最后和他父母融为一体。
我被困在这方天地中受尽爱情折磨,我以为的清醒,不过还是在虚假的世界之中。
直到此刻,我才看到这片虚假的边缘。
他们没把我加入户口本,我以为是顺了我的意,现在看来他们从一开始就打算好把我和江峻熙拉郎配。
为得是所谓的我的身份能带来的好处。
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可我知道我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子。
被人卖了,还一直给人数钱。
被击溃整个人生的我,有那么一瞬间,希望睁开眼睛,这一切只是一场梦。
我根本没有听到这些。
但我知道这种逃避的想法,还不如刚出生的婴儿。
婴儿都知道饿了哭,想要就拿手抓抢。
而我却想逃跑。
我看着手机还在录音录像的屏幕。
虽然录像没有录上,但录音也足够了。
我必须报警,寻求警方的庇护。
江家我不能回去了。
我要立刻诉讼离婚。
在拐角那边,两人你侬我侬,说着互相安慰对方的话。
卓瑜突然好奇询问:“那你知道龚满月究竟是什么身份吗?顶级豪门不多,有姓龚的吗?她到底是谁家的孩子?”
扶着墙站起来的我,停了下来。
江峻熙接下来的话,也许就是我身世的答案。
我带着期盼停住脚步。
“龚是孤儿院院长给她的姓氏。她并不是本地人,而是京城人。”
“京市城中心?”卓瑜声音十分惊讶,“那就不奇怪了,京圈是顶级豪门圈。我也只听说过一些公司,并不知道豪门家都姓什么。只有活跃在媒体里的一些有钱人,我才知道。所以到底是哪家?”
听到京城,我一瞬间明白了曾经想不明白的问题。
当初江峻熙不想让我去参加全国设计大赛的原因,是因为我父母家就在京城,他知道所以不让我去,怕他们家在完成目的前,我先一步和父母有接触。
原来是这样……
“她家是京城的……”
“龚满月,你站在这里干什么?”
身后陆远的声音,将我从全神贯注中惊醒。
我猛地回头,看到陆远站在门口,皱着眉看着我。
这门拉开没声音,我根本没发现陆远什么时候拉开的门,可能就是在刚刚。
我瞬间做出反应,一把推开陆远,用尽全力冲出了病房。
我不能被江峻熙抓住,否则天知道他能干出什么来。
他肯定会怀疑我听到了多少。
我跑出病房,听着背后陆远骂我:“你赶着去投胎啊!”
“龚满月!”
追出来的江峻熙反应也快,想要叫住我。
但我不可能停,恐惧从头顶传递到每一个末端。
我不要变成精神病,也不要进精神病院!
我朝着电梯跑去,回头看了一眼,江峻熙也追了过来。
他肯定是猜到我为什么跑了!
我顾不得什么礼貌素质,谁挡在我面前,我就将谁推开,甚至抓起路过的小推车上的东西,朝后面扔去。
电梯前有两三个人排着队,等待电梯。
我看着数字从5变成6。
来不及!
我没有在电梯前停下,跑向安全出口的楼梯,打算从楼梯下去。
虽然医院里人很多,可是我现在除了警方,根本不敢相信任何人。
甚至这个医院都是陆远家的,说不定他们会把我从医院,直接送到精神病院!
我推开沉重的安全出口的大门,往楼下跑去,却被人一把拽住了衣服。
我回头看到江峻熙难看的脸色,抓起他的手狠狠咬了下去,恨不得撕下一块皮肉。
“嘶!”他吃痛松手,我想也不想就要往楼梯下跑。
只是转身的瞬间,背后一只手推在我背上,那力道我根本来不及做出防备,就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天旋地转只是一瞬,脑后被硬物狠狠磕中,浑身剧痛。
等我感觉自己停下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温度从身体中消失,眼睛看得很模糊,一直模糊到发黄变黑。
最后的意识中,我感觉到下体有液体顺着大腿的皮肤流下。
吴义德医生的假话成真了。
孩子没了,我也将死去。
可是我不甘心。
我不甘心啊!
我做错了什么,要被这样对待?
江峻熙宁愿杀死我,少了我这个他天天惦记的骨髓,都不敢放我走,他害怕的是我找回自己的身份,报复他们吧?
我想报复,真的恨透了他们。
可是黑暗中我的恨都随着生命的减弱,开始消散。
一片黑暗中,我好像听到了什么。
“龚满月!龚满月!你发什么呆!”
傅蔚蔚抓着我的肩膀,把我摇晃醒,她看到我眼睛有了神,这才松了口气,“你干嘛一副魂归天际的模样,吓死个人,快点选花啊。”
我从黑暗中看到了光,眼睛的焦距中出现的是傅蔚蔚。
她梳着以前喜欢的鱼骨辫,站在花店里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