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年荼的心情说不出的复杂。
嘴上说着抛弃她、离她远点,到头来竟然一直陪在她身边……
失去记忆的费利叔叔也还是一样的嘴硬心软。
他明明觉得生病会传染甚至会死掉,还是甘愿冒着风险为她取暖、给她舔毛。
“费利叔叔……”,年荼轻声叫唤。
“我在”,黑鬃雄狮立刻回应。
他坚持用身体为小雌性遮风挡雨,寸步不离守着她。
“西昂呢?”,年荼左右环顾,没看到金毛雄狮,不知道他去哪了。
“他去给你找治病的草了”,黑鬃雄狮安慰地轻舔她的额头,“吃了那些草,你就会好起来的。”
这些话说出来,既是安慰年荼,也是在安慰他自己,其实他也很害怕,心里空落落的,摸不着底。
只稍微想象一下年荼在他面前死去的画面,他就痛苦难当。若是年荼能好起来,哪怕让他来替她承受生病的苦楚,他也愿意。
四周,各种小动物一边观察这边的情况,一边议论纷纷。
“她好像快死了……”
“赶紧离她远点吧!”
“真是的,还搂着她干嘛??”
大草原上,适者生存。狮子幼崽的夭折率一直很高,母狮甚至会弃养体质较弱的幼崽。
像这只小狮子一样弱小又生了病的崽子,多半连亲生母亲都会选择抛弃她。
这两头雄狮竟然还不愿放弃。
伸手不见五指的茫茫黑夜中,金毛雄狮一刻不停地冒雨狂奔,叼着一大堆野草野花,风尘仆仆地归来。
望着那些植物,年荼惊讶不已。
没想到他竟然真能找来药草给她治病。
失去了记忆,西昂依然是一头聪明的大狮子。
她努力爬起来,感激地用小脑袋在他身上蹭一蹭,从一堆花花草草中挑挑拣拣,吃掉其中几株比较对症的药草。
作为肉食动物,这些花草对年荼来说味道很不妙,但她还是闭上嘴巴吞咽下去,不辜负西昂的一片苦心。
她也想快点好起来。
想了想,她又伸出小爪子,在地上画出几种其他药草的简笔画,“明天再帮我找一找这些药草吧。”
之前还在吐槽考验前的准备工作白费工夫,如今就派上了用场。幸好她提前学习了许多野外生存知识,知道在这种热带草原上可以找到哪些救命的药草。
年荼一边画,一边细声细气地给西昂做解说,告诉他每种药草可能生长在什么环境下。
西昂不停地点头。
他等不及,甚至想立刻就动身去寻找,被年荼压制下来,让他天亮以后再去。
天边泛起鱼肚白,雨势渐收。
年荼睁开眼时,一堆药草已经整整齐齐摆在她面前。
“醒了?”,费利一晚没有合眼,紧张地守着她,第一时间就发现她醒了,“想先吃点肉吗?还是先吃草?”
一旁,大清早就又出去奔波采药归来的西昂正在打盹。
虽然疲惫,但他睡得很浅,听见动静,就猛然睁开眼。
“年年,你要的草我都给你找来了!”
他来来回回跑了好几趟,找得很齐全,一样都没缺。
“但你确定这些有用吗?”
干活的时候,西昂满腔热血,一歇下来,理智回笼,就意识到不靠谱。
他和哥哥都没见过哪个动物生病了吃这些草,小雌狮怎么会知道?
她还这么小,根本没有什么阅历和经验。
西昂甚至担心这些草会不会有毒,抓了几只兔子试了试,又背着哥哥自己偷偷试了试,确认无毒,才敢放到年荼面前。
那几只惨遭迫害的兔子逃过一劫,躲在一旁嘀嘀咕咕,骂骂咧咧。
“呸!该死的狮子!”
“我就没吃过那么难吃的草!”
“这种东西怎么可能治好病?!”
“等着病死吧!”
连兔子都不爱吃的草,年荼却一口一口主动吃掉。看着她艰难吃草的模样,两头雄狮都很心疼。
“我去捕猎”,费利站起身,想给年荼吃点好吃的,压一压嘴里的苦涩,“你想吃什么?”
“角马?斑马?羚羊?”
哪怕年荼想吃大象,想吃长颈鹿,他都会为她尽力一试。
年荼却没有提出什么无理要求。她不想给伴侣们再添负担,“都可以,斑马吧。”
她觉得捕猎斑马应该稍微容易一点。
目送着费利的身影消失,西昂鬼鬼祟祟凑过来,顶替他的位置,把年荼搂在怀里。
可恶的哥哥,不允许他靠近小雌狮,说是怕他染病,自己却搂了小雌狮一整晚。
年荼从他忿忿不平的表情中读懂了他的想法,无奈一笑。
费利叔叔一直都是这个样子,既爱惜她,也重视西昂,所以想把所有风险都揽到自己身上。
“不要担心,我很快就会没事的”,她把脑袋枕在西昂的爪子上,亲昵地依偎着他。
只是普通的着凉感冒而已,就算不吃药,她也不是不能熬过去,吃了药以后,肯定恢复得更快一些。
年荼闭上眼睛,继续闭目养神。
多多睡觉可以帮助她休养生息。
但围观的动物们显然不这样认为。
它们见年荼短暂的清醒一小会儿,吃完那些草,竟然又睡了过去,都觉得她肯定要死掉了,啧啧叹息。
“没事?怎么可能没事!”
“可怜的小狮子,才过了一天好日子……”
“也好,至少能饱着肚子走。”
“活得太久,雄狮未必愿意一直养着她,与其日后饿死, 倒不如现在就死掉。”
“吃那些难吃的草有什么用?留着肚子再吃点肉多好……”
“就是!还真指望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能治病不成?”
回笼觉一睡醒,年荼明显感觉身体松快了许多。
还没睁眼,就听见耳畔不断传来窃窃私语,议论着她是不是快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