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妲己三个字从姬考口中说出。

苏护脸上笑容渐渐收敛。

他静静这位儒雅声名盛传的西岐长公子,淡淡说道: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与你父亲均是大王所封,管辖之地岂是说换就换?”

“贤侄说笑了。”

姬考目光坚定,摇了摇头,道:

“侯爷知道姬考何意。”

“考说的不是封地。”

“是、祖地。”

姬考话音落下,顿时感觉到苏护身上一道冷冽的杀意袭来,他丝毫不惧,指着禹贡九州图上正中之处,此处正是冀州!

他抬高了声音,道:

“黄帝陛下当年依山川大势,割地布九州,冀州乃王畿所在。”

“四方诸侯,不过是侯服之地。”

“如今崇侯虎统领北海两百方国,冀州竟成了两百其一。”

“侯爷,您身昆吾氏后裔,改头换面,自称有苏,就能背宗忘祖,甘心让冀州之名,湮没在尘埃之中吗?”

“放肆!!”

姬考话音落下,苏护一把摔碎了身边的黑陶器皿,他目光中怒气横生!

“区区小辈,竟敢口出狂言。”

“来人!”

“将此狂徒拿下,本侯亲自押赴朝歌,送给大王定罪!”

苏护话音落下,门外传来重重的脚步声,数百名身着重甲的将士,将姬考围在其中,军伍煞气充斥厅堂之中!

姬考面对重甲冀州兵,脸上毫无惧色,他负手而立,身上分明儒雅气息十足,但傲气更胜。

“侯爷,你当小侄只拿了一张图吗?”

姬考缓缓从怀里掏出一一个栩栩如生的面具,面具上画着一只亦正亦邪长满狐毛的白狐脸!

他将白狐面具戴在脸上,开口说道:

“涂山氏祖地,小侄已经去过了。”

苏护看到这张白狐面具,整个人为之一震,再听到姬考的话,眼眸之中骤然暴射出一道精光。

……

半个时辰后。

苏府门外。

散宜生等的火急火燎,这时姬考从府中走出,身边竟无一人相送。

他赶紧迎上前去,急切道:“公子,如何了?”

姬考叹息一声。

“拒绝了。”

散宜生一愣,难以置信道:

“公子您拿出涂山氏的信物,苏护也没有答应?”

姬考点了点头,坐上七香车,道:“走吧,去下一座城邑。”

说罢,他目光遥遥看向北方,冷声道:

“当年禹帝取涂山女娇,在涂山号令天下,何等的威风。”

“可惜,他当年最为倚重的昆吾氏后人,敕封世袭罔替的夏伯血脉,竟然连反抗的勇气都没有了。”

姬考话音落下,七香车无马自驶,沿着大商直道一路向北。

散宜生疑惑不解道:“公子,这是往何处去?”

姬考铺开手中禹贡九州图,道:“北海,有崇氏。”

散宜生闻言,凝眉道:

“公子。”

“崇侯虎此人谄媚君上,乃帝辛愚忠。崇州之耻,正是他和帝辛一起算计,才让主公身陷囹圄,西岐一分为二!”

“咱们去崇州,岂不是送死?”

姬考目光平淡,淡淡笑道:

“散大夫,我什么时候说要去崇州了。”

他指尖落到崇州西南的一处重镇,道:

“我们要去的是曹州。”

“我们要去找的,是那位手托铁嘴神鹰,打出一门两诸侯的曹州侯,崇黑虎。”

散宜生心中一震,不由恭敬说道:

“长公子晦迹韬光,微臣佩服。”

……

冀州城。

七香车逐渐消失在冀州城门之外,只留下一道烟尘。

苏府门外。

苏护负手而立,目视姬考离去,他身后站着一名身材娇小的身影,此人一袭黑色氅衣裹身,炎风掀起兜帽一角,露出她的眉眼,天地间的一切顿时失了颜色,无法形容的魅力永远尘封在眉宇之间。

娇弱的黑袍,恭敬的站在苏护身后,一道柔软轻细芳龄之音,从黑色兜帽下面传了出来。

“父亲,您为何拒绝了他。”

苏护看了一眼黑袍下的身影,脸上露出怜惜的笑容,他随即看着朝歌方向,缓缓道:

“六年前,姬昌若带着真正的白狐面具来此,为父或许就答应了。”

“但是现在……”

他眼中光华闪烁,声音里带着敬佩:

“现在,人世间无人再能撼动帝辛的威严,西岐不行,有崇氏不行,吾昆吾氏亦不行。”

“况且,姬考此人狡诈无比,白狐面具不过是他编出来的瞎话。”

“如今这些小辈,还是小觑了当年的涂山之会,小觑了千年前的中原霸主。”

“涂山氏真要有推翻这殷商的念头,就算明知不敌,也不会假借西岐之手?”

披着黑袍的娇弱少女款款施了一礼,声音娓娓。

“父亲英明。”

“只是女儿有一事不明。”

“姬考为何愿用冀州之地,换女儿孑然之身。”

苏护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道清寒的笑意,他冷冷开口道:

“如果为父没有猜错。”

“这位伪装于世人眼下的西岐长公子,是想用一州之地,换你去朝歌为妃。”

“他此出西岐,绕道各州,最终的目的还是要去朝歌,救姬昌脱困。”

“借你,正好蛊惑君王,助他成功。

“甚至,可以坏了帝辛朝纲,毁了大商国运。”

少女苦笑,摇头道:

“女儿哪有这般能耐。”

苏护自信一笑,道:

“为父要是答应了,你自然便有这个能耐了”

“这九州之地换的不是你,而是昆吾氏一族对西岐的支持。”

少女叹息:

“姬考分明是在撺掇谋反,他不怕被大王发现吗?”

苏护笑了笑,道:

“他此行的目的,早已经宣扬天下,自称要走遍四海,收集一车之宝,去朝歌为姬昌请罪。”

“谁在这个时候,跳出来说他撺掇谋反,谁就是告诉大王,自己身上不干净。”

黑衣少女的目光遥望北方,细声道:

“父亲光明磊落,禀报大王又有何妨?”

苏护摇了摇头,呵呵道:

“他带为君敛财的大义而来,为父已然落了下风。”

“我苏护之女,虽然年方二八,却已名动四海,自然送给大王最好的贺礼。”

“但姬考来了一趟冀州,只从为父这里讨走了一柄昆吾山赤铁炼制的宝剑。”

“为父若声张了。”

“不愿女为后妃,嚣张蔑视君王的名声,就要传遍天下了。”

少女眉眼秀和,明眸一笑道:

“父亲平日聪慧,怎么今日糊涂了?”

“既然人世间再无人能撼动帝辛的威严,女儿便入了后宫,又如何?”

苏护身影一顿,目瞪口呆的看向养了十六年的女儿,一时哑口无言,突然感觉什么东西碎掉了。

他结巴道:

“女儿,你……你说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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