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
朝歌北去百里的官道上,押解姬昌的。
姬昌正和巫崇闲聊。
“巫大力……好名字啊,当真有气势!配得上好汉这陆地行舟的大高个。”
姬昌打量着巫大力这身庞大的筋骨,问道:
“大力兄,敢问一句,你修的是何方仙法?”
“如此震撼人心的体魄,昌还从未见过。”
巫大力瞥了一眼姬昌,淡淡说道:
“什么狗屁仙法?”
“咱这倍儿棒的身体,是砍人砍出来的,只是力气比较大罢了!”
姬昌闻言脸色一黑。
砍人能砍出小山一样的强壮的身体?
你在侮辱我卜卦八十年的智商?
姬昌心中骂了句。
下一刻,他身影突然一顿,捋了捋胡子,想到西岐城的二十四位妃子。
姬昌脸上顿时挂满了微笑,口气十分客气。
“大力兄,吾观你与昌年龄相仿,不知昌可有机会,也练出这样一身健壮的体魄?”
巫崇没好气的瞥了姬昌一眼,想也没想,摇头道:
“没机会,你不是老朽的种,练不出来。”
老匹夫!
姬昌闻言气的吐血,几十年未曾暴怒的西伯侯,破口大骂。
“不说便不说,何故羞辱我!”
巫崇瞥了这老小子一眼,心里颇为不悦。
他说的明明是真话。
大王曾说过。
只有巫族血脉,才能修炼“大力出奇迹”这门绝世功法,让他不要外传。
姬昌深深舒了口气,摒弃了脑海之中,那一夜大战二十四妃的幻想。
他不再理会巫大力,顿了顿,随手撒下着几个龟甲。
龟甲分别在四方八位,参差不齐。
他要测一测此去朝歌的吉凶。
坐牢也分一天两天,一年两年;也分地牢天牢和死牢啊。
姬昌的目光看向龟甲。
谁知。
卦象一现,姬昌眉头微皱。
“怪哉。”
“这怎的是一道子孙卦?”
“太岁合巳,子孙持世,当有百子。”
“如今我身陷囹圄,临行前妃嫔也未有身孕,子从何来?”
姬昌凝眉不语,看着眼前的平原,突然觉得好绿。
这时,耳边突然传来桑娘的歌声。
“青青河边草,绵绵到海角。”
姬昌:……
如果他没记错,这是大王继位之前谱的小曲。
当时他听的津津有味,现在却感觉很不是滋味。
……
押解姬昌的车队顶着烈日继续南下。
车队过淇水之后,一座宏伟的城池横亘在北海将士眼前!
这座城墙通体白墙黛瓦,绵延几十里,高数丈,像一头庞然大物,突兀的出现在大地之上。
顿时。
大商直道上响起阵阵惊呼!
所有崇州将士都瞪大双眼,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这座雄城!
这座矗立在平原尽头的人间第一城。
大商帝都朝歌!
“这……这是人间的城池吗?”
“这……是仙境吧。”
“崇州城和它相比,就像边角的亭子。”
“咱们人族,也能建造出这等雄城吗?”
押解姬昌的车队一边感慨,一边往朝歌走去。
车队离朝歌城门还有十几里,周围的景色突然开始变了。
四季不凋的花草树木,种在大商直道两侧。
官道两边,陆陆续续出现一些摊子,摊子里贩卖着各种各样不同的新奇货物。
再往前走,两侧的土地也在变化。
脚下方百丈的大地,被一种从未见过的灰色土壤铺平,围成了一方宽广浩大的场地。
这土壤坚硬无比,竟然堪比山石。
场地之中,修建了一座座花圃,花圃里种着一株株奇花异草。
花圃中间,用光滑的山石铺成一条条小路,弯弯曲曲。
树下有石桌石凳,老者对弈。
花圃中央,还有一座座水池,池中有假山喷泉。
泉边有孩童嬉戏,泼水打闹。
崇州将士从未来过朝歌,此时如同刚出生的孩童,瞪大双眼看着眼前的一切。
“这里是仙境吧?”
“我决定了,我要留在朝歌,哪怕做个乞丐。”
“我也是!生活在这里,我感受到我的生命都升华了。”
这时。
路边一个老头看了他一眼。
“朝歌米贵,居之不易。”
……
姬昌看到众人崇拜神明一样的眼神,心里叹息一声,眼中出现一缕颓然。
他第一次来朝歌,反应不比他们好多少。
只不过,当时的朝歌刚开始修建,还没有如今的规模。
这就是帝辛。
人族自三皇五帝以来,最伟大的王。
以凡人之躯,建造种种神迹。
姬昌的目光随之看向朝歌城墙。
他视野之中,矗立着一座座巨大的幽黑圆筒。
每一座都像一头凶兽,向城外展示着恐怖獠牙。
这是帝辛继位后研制的神威火炮。
一炮出,天崩地裂,让人族再也不惧洪荒猛兽。
“可惜,可悲,可叹。”
“大王当真功高盖世,远超三皇五帝。”
“老夫若非幼年得遇仙人,参悟先天八卦,洞悉了天命,也会与大王携手治理人间,岂会做以卵击石的蠢事。”
姬昌眼中露出深深的担忧和畏惧,深深叹息一声。
“大王,你不敬神明,废除神祀,神仙们岂能饶你。”
“这天上的仙神,要的是听话的天子,不要桀骜的人王。”
“三皇五帝又如何,仙神抬手便镇压了。”
“大商开国君主商汤,也是得仙神扶持,才能从姒癸手中夺得九州。”
“您如此聪慧,为何非要逆天而行呢?
“岂不知,你现在带给人族多大的繁荣,就会引发多大的灾难啊。”
姬昌心中叹息不止,沧桑的眼中流露出的是对人族的担忧。
车队很快到了城门之前。
巫崇率车队核实身份,顿时引来周围百姓的声声惊叹。
守门将士警惕的看着这位身强体壮的白发老头,再三核实后,才敢放行通关。
一入朝歌城。
繁华的气息扑面而来。
“崇州将士听令!”
“大王命巫崇一人,押罪犯姬昌进九间殿听宣!”
这时。
一名小旗官策马而来,高声宣旨。
小旗官声音落下,姬昌只觉无数道目光,顿时凝聚在他身上。
“西伯侯?!”
“快看,真的是西伯侯姬昌。”
“没错,是他!你看那八十多年的白胡须,还有那头扫把一样的西岐发髻!去年四大诸侯面见大王,我就见过他。”
“西伯侯不是率军北去平叛了吗?怎么……成了囚犯?”
“你没看最近的邸报吗?西伯侯贻误军情,让叛军绕过崇州一路南下,现在快要打到西岐了。”
“什……什么?”
“何其惨的老头……家快被人偷了,还得坐牢。”
噗……
姬昌闻言,压抑许久的胸口郁气终于爆发,喷出一口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