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四万贯,其实已经不是小数目了。
当然,巴赫尔继续要出售的土地,却也绝不是小数,这些土地,虽然一钱不值,却占了他领地的半数面积,这大抵相当于大唐人用一文钱,买下几亩土地。
巴赫尔叹了口气道:“四万就四万吧,这些土地,反正也没有价值。”
巴赫尔如此,其他人大抵也如此。
大食人甚至比波斯人更加激进,因为大食人信奉武力,认为有了武力,便可征服更多的土地,武力才是一切财富的基础。
再加上他们热爱刀剑,尤其是陈家输入大食的精美刀剑,这在大食人眼里,这些刀剑简直就是艺术品,而土地和奴隶,价值并不高,反而卖的比波斯人痛快得多。
一千二百万贯,只用了短短的十几天,便又交易了数不清的资产。
当快报送到陈正泰的手里时,陈正泰却不禁苦笑道:“殿下……商行现在连三百万贯都已拿不出了。当初融资来的钱,已是用了个七七八八了。”
李承乾看着一幅幅最新的舆图,所有陈家的土地,都刻意的进行了涂黑。
只见在这些舆图上,整个西域、大食以及波斯,已是接近一半的土地被涂黑了。
这等于是……陈家用钱,将半个波斯和西域还有大食买了下来。
当然,若是细心去发现,这些涂黑的土地,其实都是些不毛之地,和真正的人口聚集区域以及粮田,都有着一定的距离。
李承乾直直地盯着那些舆图,略显不解道:“这就是你的买卖?”
“对。”陈正泰认真的道:“这便是我们的买卖,只是现在……唉,钱不多了,我打算以这些土地的名义,向钱庄进行借贷,贷取出五百万贯来。”
李承乾一愣,随即咋舌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陈正泰认真的道:“当然是开发啊。”
“开发这些不毛之地?”
李承乾皱着眉头,觉得匪夷所思。
陈正泰笑了笑,显得信心满满的样子,道:“有何不可呢?不过开发有很多种,我们要进行的开发,也是分阶段的,现在借贷的五百万贯,便是从最容易的开始。”
李承乾摇摇头,禁不住苦笑。
他觉得陈正泰赌性有些大,倒没有说出任何反对的话。
不过……
大食商行借贷的消息,迅速的传到了长安。
当初人们对于陈正泰亲自掌舵大食商行,还是很有信心的。
在交易所里,即便是大食商行融了巨资,可是关于它的股票,却一直都在稳步上涨。
在许多人心目中,陈正泰便是一个招牌。
可借贷的消息一出,却是让交易所里的人都给吓着了。
接近四千万贯啊,才短短几个月时间,就花干净了?
花干净也就罢了,居然钱还不够,还跑去向钱庄借贷?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商行没钱了,而且就像一个吞金巨兽,不,是一个无底洞啊。
交易所里,不少人脸色凝重,这长安上下,当初谁没有跟过风?可现如今……对于任何一个买家而言,显然……这是一个噩耗。
于是惊吓到的人们疯狂的打探着消息,而从兰州来的消息又是语焉不详。
耐人寻味的是,交易所里放出来的一些公告,都是四平八稳,让人难测,这便更放大了人们的恐慌情绪。
长安城里有不少人对于交易所很热衷。
因而,各种关于未来的讨论都不少。
再加上报纸的出现,更是催生了一群关注财经的人。
可显然,似大食商行这样花钱如流水的商行,对于绝大多数人而言,可谓是前所未见。
毕竟这时代的绝大多数商行,人们看它的好坏,还停留在其每年盈利几何,或者说每年花销几何上头。
哪个商行每年的开支越少,可是收益越大,自然而然便有利可图。
可似大食商行这样玩法,是人是鬼都扛不住啊。
几千万贯,就好像一下子丢进了海里,还一点儿水花都没有。
可是其盈利的手段不知,只看到收支上头,只有支出,却没有任何的收益。
骤然之间,当初投了大食商行的人面如死灰。
交易所里顿时骂声一片。
有人匆匆寻到三叔公,焦急地道:“不好啦,不好啦,交易所要打起来啦。”
三叔公本是气定神闲,一听打起来了,顿时耳根红了。
这些年,顺风顺水,陈家越发的家大业大,三叔公的脾气,自然也就见涨了。
一听有人要砸陈家的交易所,这还了得?
他额上青筋曝出,气呼呼地道:“是谁,谁这样胆大包天?”
“还不是那大食商行的股价暴跌,交易所那里结算不及时,听说要赎回钱的人,大摆长龙了。”
这等事,也不是没有过。
这个时代,卖出股票,是需要去窗口办理的。
现在,大家都想卖,可就这么一些窗口,而且想买的人却是凤毛麟角,于是,想要卖的人大摆长龙,而买家却是少之又少,大家看到这卖出无望,自然而然,心里不免生出绝望。
越是如此,就容易形成相互践踏,于是卖家越来越低,一天下来,手中的股票没有卖出去,价格却又如庐山瀑布一般的暴跌下来。
“跌的这么凶吗?”三叔公忍不住恼火得咒骂:“只怕有不少世族在背后煽风点火吧?是哪些该死的东西?”
这个股寻常的商户和百姓才占了一成,其余的四成,大多都在大世族和大商贾的手里,若不是世家大族和大商贾们觉得情况有些不对,事情肯定不会如此糟糕。
三叔公脸色阴沉,冷冷道:“将各家的人都请来,定是他们搞的鬼,老夫治不了那些寻常百姓,还治不了他们?”
陈家的三叔公相召,许多人家各怀心事,却还是一个个乖乖的来了。
毕竟大家都置业于河西和高昌,命脉都被陈家拿捏着呢!
而三叔公这个人,平日里虽是跟人有说有笑的,可实际上却是最不好得罪的。
倘若陈家内部分为了鹰派和鸽派的话,譬如陈正泰便是鹰派,见人便是冷脸。那这位三叔公便是鸽派了,逢人便笑。
可想想看,若是连逢人笑三分的三叔公,你都惹恼得罪了,这还能落什么好?
一时之间,这陈家便已是济济一堂,有名有姓的人统统都来了。
众人先行礼,三叔公一一回礼,而后三叔公清了清嗓子道:“诸位想必是得知了吧,现在大食商行暴跌,老夫听闻,才几日功夫,就跌了三四成,现在那交易所里……大家还在拿着股票兜售呢?大家手里都捏着大食商行的股票,可谓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老夫就直说了吧,若是寻常的那些百姓,他们手里有多少股票呢?这股票的大头,其一在陈家,其二在宫中,其三呢,便是在在座的诸位身上了。大家都是一个食槽里吃饭的,是不是有人背着大家,偷偷在抛售股票?”
众人鸦雀无声。
其实各家暗里头,都或多或少的抛售了一些股。
没办法,亏损看不到头啊。
眼看着这大食商行融来的钱就要花光了,一旦到时候,统统花了个干净,手头的股票便是一钱不值了。
倒不是大家不看好大食商行,可这玩意一跌,大家心里就都慌了,结果……等到有人开始大量抛售的时候,这等恐慌便更蔓延开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