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最担心的,便是他不顾百姓们的疾苦,不能体会百姓们的喜忧,将来他若是做了天子,若是如那隋炀帝一般,置群青汹汹的舆情于不顾,是要失天下的。”
张千便咳嗽道:“太子殿下总说自己缺钱,说钱都被查抄走了。”
李世民的脸颤了颤,心里大为光火!
这话什么意思呢?不就分明是指着和尚骂秃驴,不就是说朕苛刻了他吗?
………………
第一章送到。
李世民心里是很不舒服的。
在他看来,民意如水。
而作为君主,若是能顺水而行,顺势而为,方才称的上是明君。
眼下全天下都在为一个玄奘揪心,宫中表示一下对这玄奘的慈悲之心,便可收获大量的民意,这有何不可呢?
可李承乾这个家伙……似乎对此后知后觉,一点觉悟都没有。
反而是他的两个弟弟,所表现出来的行为,现在仔细一琢磨,倒是觉得颇对胃口。
这两兄弟,都是杨妃的儿子,性子比李承乾要稳一些,办事也牢靠。
李世民于是起身道:“观音婢,朕该去文楼了,你好生歇着吧。”
说罢,便领着张千摆驾至文楼,此时文楼里早就摆好了奏疏,李世民端坐,张千则给他奉茶来。
李世民突然抬头道:“法会是什么样子?”
“人山人海。”张千道:“万人空巷。”
“噢。”李世民颔首点头:“将恪儿和愔儿明日叫到朕的面前来,朕有话和他们说。”
张千便点头:“喏。”
………………
陈正泰这些日子,都在鼓捣钱庄的事。
钱庄的业务铺展得很快。
一方面是欠条越来越流行,那么将欠条货币化,已是势在必行。
当然……货币化是水到渠成的,因为欠条本身就已变成了货币。
而此时,唯一的问题就在于,货币该和什么挂钩而已。
当下的欠条,乃是和铜挂钩,也就是说,大唐采掘出多少斤铜,这天下便自然而然的产生了多少的货币。
而随着炼铜业的发展,以及铜矿的采掘,这铜的储备越来越多,那么理论上,流通于市面上的铜也就越来越多了。
不过当下而言……是没有太多问题的。
虽然货币大量的流行于市场,可随着作坊规模的不断增加,货物的出产也在膨胀,市面上……依然对于欠条如饥似渴。
物价虽是在温水煮青蛙一般的慢慢上涨,形成了某种良性的通货膨胀,可实际上,却并没有引发什么乱子。
也就是说……只要生产力还在增加,理论上,一贯钱的欠条,能买的商品价格是较为稳定的。
除了商品价格,资产价格也是如此,按理来说,资产价格是较为固定的,譬如土地,它的价值会随着货币的增加而不断上涨,可实际上……
此时的大唐,土地的资源随着陈家开发了朔方、高昌以及河西,其实也保持了一定的稳定。
毕竟,当土地的资源都在不断的扩张,那么,随着陈家钱庄的欠条越来越多,可实际上,增长却是乏力。
只有在土地资源恒定不变的情况之下,才可能推高未来资产的价格。
当然……这种事在未来必然发生,却不是现在。
尤其是世族大规模的迁徙河西之后,土地价格竟还有略有降低的事情发生。
这几乎是当今天下最好的时代,炼铜业一日千里,发出无数的欠条,而欠条则流通于天下,百姓们手中的货币增加了,能买到的商品和资产也日益增多,购买力不断的变强。
于是,百姓们毫不犹豫的又将手中的资产,以储蓄的方式,回流到钱庄。
钱庄每年下来,储蓄的资产不断的攀升,而后再想尽办法,将这些欠条以放贷的形式,贷款给世族和商贾,让他们有了足够的资金,去开发高昌、朔方以及河西,或者是新建和扩大更多的作坊,更大的利用土地,提高生产力。
只今年,才不过七月,炼钢的产量,就远远超过了去年一年的钢铁产量。
一切都是欣欣向荣。
于是,财富日益增加,钱庄储蓄的资金如滚雪球一般的壮大,若是还继续将这一张张流通的纸票,称之为欠条,便有些过头了。
因而,第二代的钱票推行便势在必行。
一方面,陈家研究出了最新的纸张,除此之外,在油墨方面,也大作了文章,除了防伪,最新的印刷机,也已预备,为的就是替代当下市面上流通的欠条。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在于,单凭让纸票在大唐以及河西等地流通是不成的。
至少当下,在兰州就遇到了许多的困境,各地的胡人纷纷前来和大唐互市交易,如此大规模的交易,可实际上呢,还处于比较原始的以物换物的阶段。
他们带着自己的货物,来到了大唐,而后用这些货物,换来欠条,再用欠条,购买大量的大唐特产,而后,再带着这些特产回到本国。
这个过程……增加了大量的损耗,也是费时费力,某种程度而言,任何一种交易所产生的障碍,其实都在吓退老实本分的商贾。
倘若只是寻常的交易,这样也就罢了,可若是大宗的交易,那么交易的难度就在不断的增大。
虽然已有一些胡人商贾,会储备一些欠条,可还远远没有达到流通的地步。
现在钱庄堆积着大量的储蓄,欠条又只在大唐流通,这便让陈正泰有些头痛了。
因为任何一个搞钱庄的人,最担心的就是两件事,其一是担心自己的储蓄金太多,生恐自己的钱不能放贷出去,产生大量的利润。其二,就是怕自己贷出去的钱,碰到了坑货,欠钱的成了大爷,最后引发坏账。
既然如此,陈正泰想在其他方面,做出一点尝试。
“却不知陈正雷他们现今如何了。”陈正泰突然感慨一声,唏嘘不已,而后在书斋里,长吁短叹起来。
其实这几日,武珝都在书斋里帮陈正泰料理钱庄的事,此时不由道:“恩师现在上心的不是钱庄吗?怎么又突然担心起玄奘和尚了?”
玄奘和尚的事,武珝也是知情的,她知道这事正在风口浪尖上,引发了全天下的关注。
可对于武珝而言,她不在乎。
这普天之下,时运不济的人如过江之鲫,一个和尚遇险,却是满天下人关心,那遭遇了大病,孤苦无依的劳力,还有那日夜操劳的农人,难道就不值得怜悯吗?
在她看来,这不过是吃饱了饭的人多了,闲得发慌而已。
她觉得恩师不该关心这些事,这世上过的不好的人多了去了,倘若真有同情心,哪怕随便给身边的乞丐一些钱,让人可以衣食无忧,也比关心这万里之外的事要好。
陈正泰却笑着道:“玄奘的命运,与我们陈家的钱庄息息相关啊!他若是能平安返回,我们陈家钱庄,就有新的业务了。”
武珝若有所思,一时不明就里,便忍不住问道:“什么业务?”
陈正泰便道:“贷款给天下诸国。”
“呀。”武珝听罢,皱眉,她觉得陈正泰有些异想天开。
于是她道:“只怕钱借出去,有去无回呢!恩师……钱庄的业务,还是要以稳妥为主,这是你教我的,若是没有保障……”
“你不懂。”陈正泰道:“这叫国际业务。国际业务的本质……其实并不是害怕他们不还钱,而是害怕他们不借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