颐春整颗脑袋都是混沌的。
强烈的欲望已完全将她吞噬,胸口的那把火烧得她无所适从。
无法形容的难受,似要逼她碾碎一切羞耻与道德。
出了大厅后她并未见到楚天原,她实在不清醒,想着楚天原是否已经提前去阁楼蹲守卫挽?
她等不及了,只想尽快找到他。
她强忍着痛苦赶去阁楼,之后,她的记忆开始涣散。
*
等她再恢复清醒时,已身在阁楼一层的楼梯口,身边跪着一名衣衫尽碎的侍卫。
他上衣只余几片衣料,下衣被扯到腰间,臀腿一览无余。
那侍卫头发散乱,身子抖如筛糠。
“公……公主……”
而她颐春……
上身只穿了一件红色肚兜,上衣撕碎,错乱地散在身边!
她脑间炸开一般,轰的一声后,整个人都崩溃了。
“不可能,我在做梦,一场梦罢了!”
她堂堂公主怎能与侍卫私通!
“公主息怒!”侍卫连磕几个头,慌忙解释道:“属下没有轻薄公主,衣服是公主您自己撕开的,属下真没碰过公主……”
颐春的脸色一片惨白,良久才恢复些理智,想起方才发生的事。
药性来得太快,她来阁楼后失去控制,将上前问安的侍卫拖进屋中……
这侍卫,与那杯掺药的茶,都是她用来对付卫挽的。
可如今这回旋镖,却全部扎回自己身上!
她怒上心头,拾起地上的刀捅死侍卫,再匆忙收拾自己。
只要能避开旁人耳目,悄无声息离开这儿便好……
可她刚起身。
“来广照寺之前我便听说,这阁楼的回廊上种了不少奇花异草……”
楚天原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颐春心脏一紧。
楚天原来了,还带了旁人过来!
这是要逼她去死吗?
门外的楚天原侃侃而谈道:“各位夫人无不是大雅之人,山川河海、花鸟鱼虫最怡人心,既然已到了广照寺,岂有不瞧瞧的道理?”
因前厅内有司空弈在,各位夫人颇为拘束,正好楚天原提议去看花草,竟将厅内十之八九的夫人给带了出来。
对捉奸这种事,自然人越多越好。
颐春暗骂一声“蠢货”。
她的衣裳已经破了,地上还躺着一名侍卫,根本来不及清理痕迹!
当务之急是收拾好自己的衣物,尽快找个藏身的地方躲起来再说。
好在门反锁,楚天原若不强闯,一时半会进不来。
楚天原晃了晃门,有些遗憾地叹气:“我便说这里好,否则怎么会有人锁门,自己一个人藏在里面欣赏呢?”
明阳侯夫人素来与卫家不和,因此对楚天原也颇有成见,不悦道:“楚大人莫不是在玩什么把戏,故意带我们来这儿看戏?”
楚天原笑得春风得意,“看花看草是主要的,若里头真有好戏,权当天原送各位的意外之喜了。”
“行啊,我倒要看看今日这阁楼里,究竟有什么好东西的。”
门外的夫人们七嘴八舌。
颐春早已一头冷汗。
地上的布料太多,又被扔得到处都是,好不容易收拾完衣料,又发现她的簪子也不见了。
她快速扫视,看见它正躺在八仙桌下方。
可就在她取簪,时却不慎踩在自己破碎的衣料上,身体陡一失衡,竟一头摔了出去。
胳膊肘蹭在地面上,火辣辣的疼。
她死死咬紧牙关,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可这动静难免传到门外。
楚天原眼神一冷。
想跑?
便让她插翅难逃!
楚天原藏下眼底狠意,平静道:“天原这便带众位夫人一起,看一场好戏。”
话音落地,他卯足力气,一脚踹上门板。
“砰!”
门应声而开!
看见面前这一幕时,楚天原彻底傻了眼。
原先为卫挽安排的侍卫,此刻正倒在楼梯口的血泊中,而高贵的颐春公主怀中抱着一堆碎衣料,身上只穿了一件肚兜,一条胳膊破皮渗血,模样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颐春没脸见人,失措地爬进八仙桌下,背对外间。
“为何是公主……”
楚天原一时想不通,这里的人不该是卫挽吗?
他与公主商量好要让卫挽当众丢脸,要一举将她踩进尘埃……
可为何不是她?
完了,一切都完了……
楚天原傻傻地愣在原地,脑际一片空白。
“天呐,怎么回事?”
“那位是,公主吗?”
“公主不会被人欺负了吧,有人对她意图不轨……”
“……”
人群中的惊叹声此起彼伏,但很快又安静下来。
当场撞破公主衣衫不整,还死了一名侍卫,此情此景,公主的清白必然难保!
大陈建国百年,皇室女子还从未出过这种丑闻……
楚天原终于缓过神来,忙对各位道:“也不知谁家女子在此,我们先离开再说。”
他一转头,却见卫挽一脸笑容地站在他身后,“相公,你们在看什么?”
楚天原:“……”
他顾不得解释,搭上卫挽的肩便要带她离开,不料,又惊见她身边还站着另一个人。
司空弈。
司空弈不过在他手上看了一眼,他便感觉似有钢刀刮过,立刻撤回按在卫挽肩上的手。
“下官见过司空大人。”
司空弈这才露出阴晴不定的笑,不轻不重地将楚天原推开,“都站在门口做什么?”
明阳侯夫人小声道:“公主她……”
“原来是公主,”司空弈牙疼似的抽了一口冷气,“难怪阵仗如此之大。”
人群一分为二,司空弈不管不顾第一个走进阁楼,还顺便招呼卫挽一并进来。
楚天原想拦,卫挽无视。
颐春缩在桌下没脸见人,偏这楼中一眼看尽,没有地方可作遮挡。
司空弈扫视屋内,最后蹲在桌旁问道:“公主可有冤屈?”
有他这一句,颐春才算冷静下来。
事已至此,越逃避便越百口莫辩,何况她这副惨状被那么多人看了去,若不给个说法,必然后患无穷。
她略一思考,哭哭啼啼地向司空弈道:“那侍卫看上我美貌,欲对我不轨,好在我拼死自卫,这才保住清白。”
“哦?”司空弈不置可否。
“司空大人,你一定要为我报仇,重重发落那侍卫及其家人才是!”
司空弈好说话地点点头,“公主受惊了,且随我一道离开。”
“等等。”卫挽叫住司空弈,丹凤眸里藏下凛冽,“今日人多,若不说清楚便走了,日后如何还公主清白?但凡有一个人传扬出去,便会对公主与皇家声誉造成恶劣影响,没有人赌得起。”
卫挽道:“众人只见公主衣不遮体,见公主无缘无故离席,与侍卫来这偏僻阁楼,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会怀疑公主与侍卫。”
颐春声音柔弱:“我没有……”
“口说无凭啊公主,既然您清者自清,又何惧证明?”
颐春哭笑不得,“卫挽,你想我如何证明?”
卫挽一字一顿:“验、身。”
她看着颐春仓皇失措的脸,想着若非之前学过药理,今日蹲在这里叫众人看笑话的,便是自己了。
思及此,她怨怒难消。
往日仇旧日怨,今日,便都还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