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的时间总是漫长的。
  一家人守在手术门口,他们都望着手术室上方的灯,眼里带着期待。
  陈幽幽似乎也感知到什么,她被盛羽棠抱在怀里,睁着眼睛望着小叔叔的脸,黑乌乌的大眼睛里蒙了一层水汽。
  陈安安一直未眨眼睛。
  她不肯坐下来,她就那样在手术室门口站了好几个小时,一直到眼睛发酸发胀,一直到身体摇摇欲坠手术室的门终于从里面推开了,手术的主刀医生率先走出来,他摘下口罩冲着盛家人微微一笑:“手术很成功,盛先生虽摘掉了脾脏,但以后的生活不会有影响。”
  闻言,盛家人松了一口气。
  陈安安的腿一软,幸好盛时宴及时扶住了她。
  盛时宴向来满意疼爱这个儿媳,于是他运用了钞能力在盛津帆的VIP病房旁边另外要了一间房,方便陈安安休息。
  半小时后,他们见着了盛津帆。
  人才苏醒,意识还没有完全清醒,睁着眼睛第一句话就是叫了陈安安的名字:“安安……”
  陈安安上前握住盛津帆的手掌,语带哽咽:“我在这儿。”
  盛津帆轻轻垂下眸子。
  他望着陈安安发红的眼尾,他努力地抬起手想碰触,但终是太虚弱没能举起手来,他也没有力气说话,声音都是嘶哑无声的——
  “孩子……”
  “陈安安你哭了,是为我哭的吗?”
  ……
  陈安安将孩子抱过来放在他的枕边,方便他看,她则伏在他的病床边上温柔呢喃:“医生说你没事儿,不妨碍以后的生活。”
  盛津帆侧头,他闻着小女儿身上的奶香味道,倏然轻轻闭眼——
  幸好,他推开了陈安安跟孩子。他不敢想象被撞到的是她们的情形,他更不敢想象失去她们的未来是怎么样的……
  幸好一切来得及!
  盛津帆向来是骄傲的,即使是父母兄弟,他也不想让人看见自己的脆弱,于是他佯装不在意,嘶哑着声音说道:“也不影响我们生二胎吧?”
  陈安安:……
  她到底不忍心拒绝他,思虑了半晌,最后轻轻摇头。
  盛津帆躺着,直勾勾地望着她,眼里全是男人对女人的温柔。
  一旁,盛时宴简直没眼看了——
  盛津帆这个兔崽子才从鬼门关里出来,竟然就想着二胎了,想不死他!
  孟烟和盛羽棠,心里也是这样想。
  ……
  盛津帆术后虚弱,最后是陈安安陪伴着,陈幽幽被盛家人抱到隔壁去照顾……这时金秘书赶过来了。
  金秘书带来一个不好的消息:“楚瑜的父母已经赶到C城,他们想见见您。”
  盛时宴蹙眉:“他们还有脸过来?”
  是,津帆退婚这事儿确实对不住楚瑜,但是盛家已经很有诚意地补偿了,楚家也同意了,但是楚家却放任女儿开车意图谋杀陈安安跟孩子,这是故意杀人了。
  他盛时宴没有那么大度。
  不过盛时宴知道,不见楚瑜的父母他们不会甘休。盛时宴不想让他们打扰到家里人,最后在金秘书的安排下,他带着盛羽棠在一家商务会所跟楚瑜的父母见了面。
  盛楚两家再见,已是物是人非。
  盛时宴才推门进去,楚瑜的母亲就不顾体面扑通一声跪下去,她捉住盛时宴的裤管声泪俱下:“看在过去的情份上,放过楚瑜一马吧!她是个律师她前途无量啊。”
  盛时宴叫她起来,金秘书也弯腰去扶但是楚母却死也不肯起身。
  楚父也在一旁求情。
  场面十分难看。
  盛时宴居高临下望着可怜的贵妇人,冷笑:“我肯放过她,她肯放过津帆吗,肯放过陈安安跟孩子吗?何况我放过她,检方也不肯放过她的。”
  楚瑜的母亲呆住了。
  怎么,得到盛家签的谅解书,还是不能让楚瑜无罪释放么?
  楚母禁不起这样的打击,她一下子瘫软在地上喃喃自语:“怎么会呢?那个律师明明就说只要你们的谅解书,楚瑜就会没事了。”
  盛时宴沉着声音:“从进门到现在,你们不问问我儿子是不是有事,只关心谅解书!我现在放下一句话,这个谅解书我是不会签的,一切都要看孩子们的主意!你就是跪到天荒地老也没有用。”
  楚母接受不了。
  她冲着盛时宴厉声道:“你们当真这样铁石心肠?我的女儿若不是受了感情的刺激,又怎么会铤而走险犯下这样的糊涂事情?若不是盛津帆引诱她,她又怎么会坠入情网不可自拔?”
  “还有那个陈安安,怀了孩子为什么不早说?她不是对盛津帆失望吗,为什么还要把孩子生下来?她就是个害人精,我们楚瑜没有撞死她便宜她了……一切一切都是陈安安这个贱人的错。”
  ……
  楚父不许太太说下去。
  他向盛时宴赔罪,同时提议地说道:“楚瑜的妈妈也是心急如焚,但这事情最大的错处确实不在我们楚瑜,而是那个姓陈的女人。我看现在唯一的解决方法就是尽量保全住楚瑜,万一她判个一两年等她出来让津帆跟她结婚,这事儿就算掩盖下去,盛家也算是给我们楚家一个完美的交代。”
  他说完,盛时宴望向金秘书:“现在是白天吧?”
  金秘书不自在地笑笑。
  盛时宴索性不装了。
  他一脚将嘤嘤哭泣的楚太太踢开,冷冷地望着那对夫妻,声音更是冷得像能抖出冰珠子一般:“现在我的儿子还躺在医院里,我的前儿媳和大孙女儿惊魂未定,你们倒是想的美都展望起婚礼来?你们莫不是有大病?是,津帆是跟楚瑜退婚了,但是我们盛家也是按礼数来的……既退了婚哪里还有再娶的道理?”
  盛时宴说,又厌恶地望他们一眼,拂袖离去。
  ……
  回到医院。
  他没有将这些不像样的话跟陈安安说,只是跟妻子孟烟交流了,孟烟听过之后也觉得楚家人太不像样子,她问丈夫:“这事儿怎么处理?”
  盛时宴沉吟。
  半晌,他说道:“等津帆的身子好些吧,这事儿还得由他定夺!……小烟,孩子们长大了,这些大事要由他们自己拿主意,我们当父母的当好他们的后盾即可。”
  孟烟十分赞成他的想法。
  ……
  盛津帆在夜晚八点才再次醒来。
  一睁开眼,就看见陈安安的脸,她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一只手掌落在他的额头,目光很温柔地注视他。
  那一瞬间,盛津帆的心脏被击中一下。
  他身上麻醉过去了身上特别疼,但是跟他心中的悸动相比,那些疼痛实在算不了什么,他直勾勾地望着陈安安,随后轻轻伸出手掌抚过她的脸庞。
  陈安安的脸,带着一丝冰凉。
  盛津帆开口,声音沙哑中带着一丝男人的温柔:“我睡着的时候,你是不是哭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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