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骧当然没有化身为球滚进殿内,不过也是点头哈腰地一路小跑来到了近前之后,恭敬地双手奉上了一份奏折。
“上位,是太子殿下以及燕王殿下二人联名上奏的奏折,另外还有几封鸽信,也是太子殿下的手笔……”
听得此言,老朱不禁一愣。“老大和老四,他们这是怎么了……”
毕竟对于这两个儿子他这个当爹很了解他们的德性。
朱标行事谨慎沉稳,若是遇上了什么大事,肯定会向自己上奏,怎么可能会拉上老四。
而且还在奏折抵达之前,又送来鸽信,莫非有些话,不适合放到奏折中?
而老四现如今虽然娶了媳妇,过了叛逆期,可是性子桀骜的他,想要上奏,自己单独上奏便是,怎么会跟他兄长一起。
除非说,弟兄二人联名上奏的是同一件事情,而且这件事情还十分大条,以至于要用上奏折传回京师。
“夫君,快先瞧瞧,看看老大和老四,到底要跟你说什么事情。”
老朱点了点头,先将那份奏折放到了案前,之后先打开了鸽信仔细看了起来。
不大会的功夫,老朱就挑起了眉头,呼吸也变得粗重起来。
看到了身边的妹子满脸疑惑地打量自己,知晓妹子是关心儿女,当即便解释了起来。
朝廷这边出兵协助扶桑国国主平定叛乱。必然会调拨大量的粮草,还要动用大量的百姓为民伕,调拨船只。
前元之时,兴大军伐倭,光是动用的民伕就不下二十万,光是那些民伕每日所消耗的粮草,就不是一个小数目。
如今大明此番想要出兵,前期仔细筹划下来,所需要调动的兵力,虽然不会太多,可是所耗之粮草,怕也需要不少。
可是,老四去找了常二郎商议,结果那小子另辟蹊径地给出了一招妙棋。
继续使用开中法模式,以利驱使那些商贾来帮朝廷运输粮草辎重。
第二,这一回,甚至都不需要朝廷付出盐巴这样的重要经济物资。
只需要与那扶桑国主约定好,指定商贾按照所运送的粮草辎重多少,获得扶桑国所种植的棉花、桑、柞蚕丝。
这些玩意,大明现如今的需求量大到夸张,哪怕是远在西北边陲的甘陕之地大量种植,如今仍旧是供不应求。
而且现如今,甘陕之地也已经有人开始建设纺织厂,更是让这些原料紧张得不行。
而棉花与蚕丝这些东西,大明有无数的工厂都在眼巴巴地等着,自然不需要愁什么销路。
马皇后有些发愣地看着老朱,半天才道。
“也就是说,其实朝廷这边不需做太多,只需要筹备好足够的军械辎重以及战马,直接从南京这边登船顺流而下,运抵那上海便可?”
“不错,不过还需要有人在那边梳理,筹划。正好,老四本就是负责此事,这是他的职责所在。”
“重点是,朝廷这边,能够极大的减轻负担。原本人吃马嚼,一路运送数千里的消耗,如今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马皇后亦是深以为深然地点了点头,水陆交通,水路最廉,可是那海上运输则更加的廉价。
看到妹子的脸上也露出了开怀的笑容,说道。
“夫君,你这贤婿,当真是了得,总能够想到这样那样的法子,替朝廷解决一个又一个的问题与麻烦。”
老朱听得这话,缓缓地摇了摇头,指了指自己,脸上渐露出了一丝鄙夷之色道。
“妹子你可说错了,他是替咱,还有那些穷苦老百姓解决麻烦,而非朝廷。”
“夫君这话何意?”
“数千里运输,是靠征发劳役,那些有钱有势之人,他们会去做吗?”
“更何况,朝中那帮臣工,哪个没有自己的小算盘?”
“不管是陆路,还是那水路,咱可以料定,会有无数贪官污吏上下其手。”
“咱一刀剁下去,十颗脑袋里边,怕是一颗冤枉的都没有。”
“所以,此策,拿到了朝堂之上,必定又会有无数的臣工站出来推三阻四,各有各的道理。”
听到了这话,马皇后也不禁有些黯然,伸手握住了脸上渐显怒容的夫君。
“妹子放心,咱生气是生气,可咱的心里边有数得很,总之,此策,定要实施。”
“妾身相信夫君有自己的想法,也支持夫君去做。”
马皇后微微颔首,温言慢语地道。
夫妻二人就坐在殿内低语,烛光已然开始摇曳在殿中,毛骧早就已经乖巧懂事地退到了殿外,与那马仲良一块站在外面。
。。。
文成殿内,太师李善长接过了老朱递过来的奏折,只扫了几眼,便愕然地抬起了头来看向跟前的老朱。
“百室,此策如何?”
李善长看了一眼跟前那正在喝着茶水,惬意地靠在那里甚是逍遥的老朱。
脸上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抚着那花白的长须点了点头。
“太子与燕王殿下当真了得,居然能够融会贯通,以开中法这等妙策,套用到了此番出兵扶桑……”
“……只是,老臣担心,好事多磨啊。”
老朱哈哈一乐,坐起了身来,翘起手指朝着李善长这个老油子笑骂道。
“你个老货,什么好事多磨,为什么磨,咱知道,你还能不清楚?”
李善长嘿嘿一笑,又朝着老朱一礼道。
“上位睿智,明察秋毫,老臣这点小心思,哪里能瞒得过上位。”
“是啊,其实咱又何尝不知,那些谁是什么样的算盘,可偏偏那帮家伙,口口声声为国分忧,为君分忧……”
“好在,有百室你这位老太师,还有内阁诸学士还能帮一帮咱。”
说到了这,李善长老脸一黑,却也无可奈何。是啊……当内阁成立之后。
随着内阁的功能逐渐明晰,满朝臣工对于内阁,既羡慕又嫉妒,而且还很反感。
毕竟内阁代表的是大明天子的意志,那么自然,天生就是跟那些朝中的臣工在许多的意见上是天生对立的。
可是,那又怎样?那些就呆在老朱眼皮子底下的内阁诸学士,难道还能跳出来告诉老朱你特娘的干的不对,老子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