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国公不后悔救苏寂,他本就是重信守诺之人,为了承诺,哪怕付出性命也绝不皱眉,但澹伯侯的话,就像是一块巨石压在他心口上。

澹伯侯了解东雍皇帝,他闵国公一样了解。

对帝王而言,重信守诺远没有背信弃诺却帮他扫平隐患来的重要。

苏寂从此不再回东雍,不会走上谋反的道路,与东雍朝廷无碍,东雍皇帝不会把他闵国公怎么样,最多不再重用他,可一旦苏寂危害到朝廷,东雍皇帝一定会视他为同党,到时候就不止是他闵国公危矣,只怕闵国公府上下几百号人,甚至和他相关的人都难逃责罚。

苏寂会经此一难就从此留在宁朝不再回来了吗……

想到苏寂被穿琵琶骨,被独孤邑一而再的鞭笞都不肯服软,让他放弃替澹泊侯府报仇,咽下恶气,就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也没这可能。

王将军走进来,就看到闵国公靠在大迎枕上,苍白的脸上,一双眼睛晦暗又隐隐透着一丝坚定。

再说苏棠,吃完给苏寂准备的接风宴,她就回了营帐。

谢天养没有立马走,兄弟们难得再聚,有扶风王和王爷他们在,说话没那么随意,多少有些拘束,接风宴散后,他去信安郡王他们的营帐喝了盏茶,方才告辞。

信安郡王他们送他出军营,他刚准备翻身上马,一道清脆的声音传来,“平都王……”

谢天养转身回头,就见半夏小跑过来,她手里一张大红请帖格外的醒目。

谢天养,“……”

竟还真的给他补送一份请帖……

要不要这么正式啊。

半夏一路跑过来,累的有些喘气,双手把请帖递到谢天养手中。

谢天养接过,打开看了一眼,什么都没说,就塞怀里了。

他反应平淡,却是把信安郡王几个好奇心勾了起来,道,“我堂妹给你送的什么请帖?”

谢天养看着信安郡王,“你不知道?”

“……我要知道我还会问吗?”信安郡王无语的很。

谢天养就道,“既然你不知道,那我就不告诉你了。”

信安郡王,“……!!!”

这话太挑衅人了。

他伸手就要去抢,谢天养早料到了,翻身上马,一甩鞭子就跑了。

信安郡王那叫一个气啊,不过谢天养跑了他也没追,还有半夏在呢,他回头看向半夏,半夏也转身跑了。

请帖从她手里送出去的,她肯定知道请帖上写了什么,她家世子妃总是做些奇奇怪怪的事,竟然邀请东厥看宁朝攻打东雍,请谢天养就算了,连顺义王的心腹赵将军也邀请,万一人家不给面子不来,那多丢人啊。

谢天养都知道维护她家世子妃的脸面,她这个世子妃的贴身丫鬟就更得守口如瓶了啊。

不过她还是不理解世子妃为什么要这么做,脑袋瓜子想炸了也想不明白。

谢天养不说,半夏也跑了,信安郡王也就把好奇心压下了,还有正事要忙呢,吃饱喝足了,该去给东雍点苦头吃了。

扶风王和靖南王他们在苏棠和谢柏庭回营之前就已经下了令,午饭后,攻打东雍。

信安郡王摩拳擦掌迫切的很,敢欺负他堂妹,看他今儿不取个敌将首级给堂妹出出气,越想越激动,然而一进军中大帐就被泼了盆冷水,从头浇到尾,透心凉,只听谢柏庭道,“这一战,放在三日后。”

信安郡王眼睛睁圆,不敢置信自己听到的,“为什么要放三日后?打铁要趁热,这会儿军中将士吃饱喝足,争先恐后的要去给堂妹出气呢。”

要不是准备需要时间,苏鸿山和王爷他们都要立刻马上就带兵去攻打东雍了,晚了一个时辰都嫌耽搁了,还往后拖三天,就是吃错一副药也不会说这样的话啊。

不止信安郡王,营帐内其他人也都不理解,更不赞同,谢柏庭正要回他们,这时候陈青进来了,身后还跟了六名小兵,抬了三口大箱子。

他一进来,成功把大家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谢柏庭眸光落在那些箱子上,“这是……?”

陈青看了眼那六名小兵,小兵就把箱子打开了。

三口大箱子。

满满都是黄金。

看的营帐内众人又吃惊又疑惑。

陈青回道,“这是世子妃命属下送来的,她知道将士们要给她出气,她心中感激,这三天,让火头营给将士们吃好点,要是不够,她那儿还有。”

苏鸿山眸光从装满黄金的箱子上扫过,看向谢柏庭道,“三日后再攻打东雍,是棠儿的意思?”

谢柏庭点了下头。

苏鸿山脸瞬间就严肃了起来,“平时你宠棠儿我高兴,但打仗是男人的事,更不是儿戏!”

谢柏庭道,“小婿不是宠棠儿,事事依她,是她成功说服了小婿。”

苏鸿山眉头紧锁。

信安郡王看着齐宵沐止,用眼神问:他说的说服,是我们理解的那个说服吗?

王爷看着自己的儿子,他相信谢柏庭不会轻易被说服,但这场仗现在就打是最好的,他想知道是什么原因要往后拖三天。

谢柏庭知道大家想知道,但这事三言两语没法说清,他要不是亲眼所见,谁说他也不会信,与其多费唇舌解释,不如到时候亲眼瞧瞧吧,他相信那场面,会让他们终身难忘。

谢柏庭不打算说,可他面对的是一个个刨根究底的眼神。

营帐内,苏棠坐在那里喝茶,听到有脚步声,她连忙放下茶盏起身,谢柏庭就先开营帐进来了。

苏棠问道,“他们同意三天后再打吗?”

谢柏庭没忍住,伸手捏苏棠的鼻子,“你请帖都送出去了,现在才担心他们不同意,也不嫌太晚了?”

苏棠,“……”

她不是怕他们不同意,而是,“我是好奇你怎么说服他们的。”

在不告诉他们实话的情况下,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她仰头望着谢柏庭,谢柏庭刮了下她俏挺的琼鼻,醇厚如酒的声音传开,“说服他们的不是为夫,是你削铁如泥的匕首和沙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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