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六章 白雾后的影子
马车速度快，带起风雪拍打在帘子车身上，砰砰地响着，炭火噼啪，暖意融融，孟迟逮着姜绾亲了又亲，若非念着她如今容易疲累，他不想轻易松开她。
缠着她厮磨了好一阵，听着姜绾气息有些乱了，孟迟才不舍的扶着她靠在胸膛上，听着外头的风声，正色与她商量，“绾绾，我觉着成亲这事也不定非要回溪台山才能办，你……觉着呢？”
一日未成亲，总绝不了旁人的念想，他自己也不想再等了，每次都要停在紧要关头，若是成了亲就不一样了，名正言顺，她和她的事全都是他的事，外人想要插手，门也没有。
姜绾又在想着苍杌说的雪山上的事，不知孟迟脑子怎么长的，他们此刻在赶去雪山的路上，他能突然从毫不相关的事跳到成亲上。
而且，她身上的毛病还不知能不能恢复，若是不能，八成往后日子长不长久、会不会有其他变数都还不知道，成什么亲，若是她好不了命没了，让他做鳏夫吗？她没这么残忍。
“等雪山这儿的事了了，我们再说这个。”这也是原本他们商量好的，不是么。
“我不想等，太久了。”孟迟少有的执拗起来，他从来都是纵着她，顺着她，听她的安排行事，今日也不知怎么了，执着得很。
姜绾转过头，想从他眉眼间看出他为什么突然起了变化，却之看到他漆黑的瞳仁里满都是自己的影子，他幽幽地看着她，仿佛她说了多么令人伤怀的话，他整个人都紧张起来，“你不愿意了？”
孟迟松开姜绾的发丝，去握她的手，两只手都拉到自己这边来，让她不得不正面看着他，“只是提前一些，还是你和我，不好么？”
他有些求证地看着她，姜绾目光往旁边滑开，她没法告诉他空间的事，以及她身体的变化，只好道：“我这不是觉着太仓促，对你不公平么。”
“别人成亲都有的，别说这里了，就是雪山上也什么都没有，你从小好歹也是生活在富足人家，礼数周全，这太仓促了显得我很怠慢。”
姜绾实在没有别的借口了，她不看重这些礼数，端的是看自己心意，也觉得眼前人很合心意，但前途未明，也是真的不想在这个时候把他困宥在她身边。
她想过的，若是最后实在没法子，逆不了势，她就和小玥回溪台山去，能活多久就活多久，活不了了，就挨个说再见，但若是成了亲就不同了，她若是好的了没事，自是好事成双，若是好不了呢？
孟迟心一提如被人拽到了体外，剥离肉体的生疼仿佛呼吸被掠夺干净了，他有一瞬间只看见了姜绾躲开的眼神，以及看破她抬出的借口，她内心深处是后悔了吗？
后悔先前答应他回了溪台山就成亲，还是后悔与他一起？
恍惚过了一盏茶，他才重新得了喘息一般，咳了两声，却想也没想就决意不管了，不管她如何想，这个后悔的机会是绝对不会有的。
仿佛哄着她一般，他小心的弯下腰去看她，轻轻扯了个笑，“不会，只要是你就行，别的都不重要。”
说着不等她反应，便稍稍用力把姜绾拉过来，牢牢圈在怀里，她这个时候身上没什么力气，自然是挣不开他的，“好么？你答应过的，不能反悔了。”
说到不能，他吐字略略重了，听着是他求她，却又像是他不容许她有丝毫的偏离。姜绾略微有些惊讶，故意扬了个笑，侧头将他看着，“怎么突然非要提这个？怕我活不长久了，来不及么……”
“你……”
“是不是？”
“不是！”
“那咱们不急这一时半刻的，好不好？总要等我好些了，才有心力去办呀……”
姜绾也难得放软了声音说话，孟迟没法，她拿着她自己的病来说事，他却不愿口中沾染一点不吉利的话，如此才避过了不再谈，他想着，等上了雪山，要快些找到能治好姜绾的药，到时候，她也就不能再拿这个来堵他了。
说了会子话，又闹腾了一阵，再吃一点烤香的馒头，姜绾又犯困了，她眼神渐渐不受控的迷离，孟迟忙照顾着她躺下，没一会儿她就沉沉睡去。一路行来，她睡着的时候越来越多，孟迟静静看着她，手指抚上姜绾熟睡中也蹙着的眉心，轻轻给她抚平，此时没有她说话和反驳他的声音，外头的风雪声渐渐清晰起来，还有炭火燃烧的噼啪声，都一点一点充斥着他的耳朵，孟迟缓缓起身，招呼外头赶马车的苍杌，“苍杌，慢着些，绾绾睡着了。”
马车慢了下来，姜绾却没感觉到，她陷入沉睡，很快意识就进入了空间里，这比起上次，周遭的雾气竟然淡了些。
淡了些也离得更近了些。
在漫无边际的白雾当中，显得她那方小院和房子有些紧缩和小。
她停在院子里，能看到白雾的后面，隐约有巨大且极高的暗影，影影憧憧的，莫名有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她余光瞥过泉眼，还是干涸的，再看药田，比上次又缩小了不少，姜绾就在院子里席地坐了下来，静静看着对面隐在白雾中，看不真切的巨型大物。
那——
是雪山吗？
她冷不丁冒出这个念头，也把自己吓了一跳，雪山？
她怎么会认为那是雪山？难道是因为她此刻正往雪山赶去，所以不知不觉往那上头想？姜绾不眨眼地盯着白雾看，白雾后头的影子朦胧看不真切，却不知为何，雪山这个念头好似在她心头扎了根，看不出个所以然，也难免总是朝那个方向想。
那白雾仿佛涌动的软绸，缓缓的朝她不断涌来，看得久了似是感觉到它在向她靠近一般，有股莫名的吸引让她想要走到当中去。姜绾干脆起身回房子里去，不再看了，此时孟迟与她一起，她不敢贸然再准备东西去探那白雾，去到屋里眼不见为净。她许久没有进过实验室，之前拿了些东西出去在外头也能做些简单的提取，所以进来的不频繁，这时候却想进去看看。
姜绾推开门，只见原本的操作台上，凭空有一块地方与其他的都不同，犹如专门辟出的时空，竟缓缓地飘着落雪。
那细小的犹如羽绒的雪花，不知从何而来，落在操作台上空半尺来高的地方，就开始积聚起来，如今已经堆叠得有半个手掌那么多了。
她从没见过这种景象，不由得走进去，伸出手去接那些雪绒，雪绒却好似虚影，从她的手掌横穿而过，继续落在积聚的小雪堆上，她的手上什么也没有，只有片片凉意。
姜绾正想弯下腰看得更清楚些，冷不防一股极大的推力将她推出了空间，她意识回归本位，觉着头又冷又重，还钻子横穿而过的疼，忍不住齿间溢出一声轻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