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婳在拉斯维加斯的场子里见过太多这种悲剧和惨绝人寰。
有些熟悉的面容或许前一天还在那边豪气地挥金如土,第二天人就无影无踪,从此再也没见过他们出现在场子里。
之后场子里会流传他们被扔在某某湖底或者埋在某某林地的传说,无人去辨别真假,这些“消息”只会成为大家牌桌上的谈资。
沈婳每每听到这些事,便毛骨悚然。
她能在场子里混得开,没像Vena那样,被人拖进小巷子里凌辱,也没像其他人突然人间蒸发,还是因为有老板和孟苏罩着。
在那样的地方生存,如果你没有大靠山,是没法生存的。
所以她很理解步什。
“遇见贵人,真的要花光一辈子的运气,”沈婳眉眼带笑,却也带着悲凉,“我以前在场子里挣钱,也被人要求像Vena一样去坐台。之所以我们同行不同命,是因为我拿刀威胁老板,他要敢逼我,我就毁了我的手。我的手是场子的金招牌,他想生意兴隆,我愿意为他效力,但他要逼我,那我只能和他鱼死网破。后来我认识了我的贵人,有她在,也没人敢动我了。她和你一样,都很善良。”
傅澄海眉目陡然严肃,几乎不假思索,问:“你和他,谈过?”
沈婳被他逗笑,无奈睨他一眼,“你想什么呢,她是女生。”
傅澄海微怔,神色略有尴尬,眼神也不敢看向沈婳,只能偏去一边,“抱歉。”
沈婳随着傅澄海的视线探过头去看他的脸,她逗趣地问:“吃醋啦?”
“你想多了,”傅澄海垂眸见她好奇又鬼头鬼脑的脸,他的视线不自觉偏向另一边。
“你就是吃醋了,别不承认,”沈婳继续探着头,跟随傅澄海视线移动的方向看过去。
傅澄海被她紧紧相随的目光弄的有点心底发慌。
余光瞥见沈婳好奇又鬼马的表情,他更是心慌意乱,他伸手罩住她的脸,大掌将她整张脸扣住,然后轻轻推开,与她拉开一些距离。
似乎只有这样,他的心才能稍稍平复。
“嗯呜……你放开,”沈婳嘴被他掌根压着,张不太开。
傅澄海看她摇头晃脑的样子,看着像挣脱,其实也是故意在陪他玩儿。
他跟着也起了些玩心。
沈婳的脸圆润许多,看着比之前在拉斯维加斯的时候多了些肉,脸颊上细腻的肉团抵在他手指上,触感意外的好。
“你们干嘛呢。”
傅简的声音突然出现。
让两个还在玩闹中的人顿时收了玩心,傅澄海收了手,沈婳也立正身体敛了嬉笑的神色。
她刚想说什么,就看见傅简右手举着一个和之前的造型一模一样的棉花糖。
沈婳惊喜,“哇,从哪儿搞来的?我买的时候,老板说是最后一个了。”
“这种东西,满大街都是,多走几步路,很容易找,”傅简将棉花糖递给沈婳,“你不是想吃么,给你。”
“谢谢,”沈婳笑着接过,无比开心。
她还偷偷和傅澄海对视一眼,两人十分默契。
沈婳唇角的笑,也感染到了傅澄海。
傅澄海笑着对傅简说:“今天表现不错,下个月零花钱涨一成。”
傅简没多大反应,环顾一圈,发现少个人,“步什哥呢?”
“有事儿,先走了,”傅澄海岔开话题问:“你们还想吃什么?我去买。”
“吃面吧,”傅简说:“步什哥不在,这种小摊儿什么好吃什么不好吃,咱们也不知道。吃面至少能抗饿。”
“行,吃面,”傅澄海问沈婳:“你呢,吃面可以?”
“当然,”沈婳撕了一块儿棉花糖上的花瓣,糖丝入口即化,她将棉花举到傅简和傅澄海面前,“你们也尝尝,很甜。”
傅简起初还有点不好意思,沈婳极力推荐,“你尝尝,真的特别甜。我小时候只见路边有卖的,但家里从来没给我买过,我还是第一次吃这东西呢。不过这种东西,就图好奇和新鲜,试一次就够了。这次有我在,你们还有借口买,下次可就没这么好的机会喽。”
傅简似乎听进去了沈婳的“劝”,别别扭扭扯了一块,尝了一口。
“是不是很甜?”沈婳笑着问。
“嗯,”傅简咂摸两下,他一向喜欢吃甜食,棉花糖很对他胃口。
见沈婳已经肆无忌惮扯着棉花糖大口大口吃,傅简羡慕她能不顾形象,随心所欲。
沈婳抬眸看出他眼里的渴望,又将棉花糖递到他面前,“一起吃。”
傅简原本觉得,他一个大男生,吃这种小女生喜欢的东西,很丢人。
但好像有沈婳陪着一起,就没那么丢人了。
他也逐渐跟着一起肆无忌惮起来。
沈婳扯了一块儿棉花糖,偷瞄傅澄海一眼,趁他没防备,她递到他唇边,“张嘴。”
“我……就算了吧,”傅澄海也不好意思。
傅简是孩子,沈婳是女生,在路边吃棉花糖还行,他一个成年男人……怎么看怎么怪异。
“尝一点儿,就一点儿,糖而已,又不是别的,”沈婳急的原地跳脚,声音也带着恳求。
可爱又生动。
现在的沈婳和拉斯维加斯那个优雅的dealer仿佛不是一个人。
以前的她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现在却生动到轻而易举,就能走进他的内心。
尤其她踮着跳脚的动作,仿佛每一下都踏在人心坎儿上。
傅澄海看傅简大快朵颐,又看沈婳满脸期待,他忍不住张口咬住沈婳手里的棉花糖,然后像绵羊吃草一样,一点一点收进口中。
沈婳看他慢慢吞下,满意地笑起来。
过路的路人看到一家三口站在路边吃棉花糖,纷纷投来羡慕的目光。
还有人感叹:这一家三口,长得好看不说,还这么和睦,家庭氛围是真不错。
另有人附和:是啊是啊,这年头,能陪孩子吃棉花糖的父母,不多了。
傅简、沈婳、傅澄海三人面面相觑。
尤其是傅澄海,大概从没被人从如此角度夸赞过,尴尬之色快要从眸中溢出来。
棉花糖还剩个芯的时候,沈婳将其余的全给傅简。
糖太甜,沈婳有点被腻到。
傅简却一点没有。
啃棍子啃的津津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