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婳抬眸,看一眼平日里总是忙的整日见不到人影的某人。
他已经悠闲地陪了她快一天时间。
沈婳以为他和她回御景华园,肯定又要做点满足生理需求的事。
毕竟他每次去御景华园找她,基本都因为这种事。
没想到这次,傅澄海什么也没做,人懒懒散散往沙发上一坐,就问她,有没有什么电影推荐。
傅澄海说,他很久没看过电影了。
沈婳想了想,帮他开了电视,找出一部最近楚婉玉强烈安利给她的文艺片。
怕傅澄海不喜欢,她还提前问了一下,“不是大制作,也不是漫威DC,你确定要看?”
傅澄海笑说:“我这人比较无趣,没什么爱好,看什么都行。”
沈婳本以为他只是说说,毕竟男生真的很少喜欢看这种小资又矫情的悲伤文学。
但傅澄海没拒绝,沈婳也不知道放什么,就随便放了。
沈婳用遥控器放电影的时候,坐在客厅和茶几间的小沙发凳上。
等电影的龙标出来,她转身将遥控器放在茶几上。
抬眸之间,傅澄海拍拍身边的位置,随后将胳膊搭在沙发靠背上。
显然,他给她留了位置,在叫她过去。
沈婳沉默地望着这一切,她没有动。
“过来啊,”傅澄海催促。
沈婳晃神,这才起身坐了过去。
她刚落座,傅澄海就将她揽在怀里,一只胳膊穿过她身后,勾住她另一边肩膀。
沈婳以前想的都是,怎么在家庭生活中讨好他,怎么扮演好一个妻子的角色,从来没想过要和傅澄海真的像黏黏腻腻的小情侣那样,互相依偎,看一部电影,然后共同消磨彼此的时间。
在她心里,这些事,她只和另一个人做过。
并且,只会和另一个人一起做。
靠在傅澄海怀里时,她脊背绷的很直。
傅澄海也发现了她的僵硬,他用另一手轻轻一掰她的头,将她僵硬的脖子往他肩膀的方向掰过去,让她的头恰如其分地靠在他肩头。
“放松,”他目视前方,声音温柔细腻。
沈婳怔怔然抬头,不自觉偷偷观察他的侧脸,却发现他神色如常,依旧是以往温柔的笑颜。
他应该没察觉她的异常。
沈婳这样想着,头在他肩头调整位置,挑了个感觉舒服的角度,轻轻靠着。
尽管被傅澄海抱了无数次,沈婳似乎还是不能适应,在这样温馨安逸的气氛下,和他互相依偎。
因为真的会让她死去回忆袭上心头,让她产生一种恍若自己还在拉斯维加斯那个小房子里,和顾朗度过的种种曾经的错觉。
他们俩都不是喜欢出门的人,所以平日没工作,没课业的时候,他们就会窝在双人沙发上,拉上窗帘,抱在一起,用投影看各种电影。
顾朗是文艺片十级爱好者,他把《泰坦尼克号》都能盘出包浆。
即便如此,他还是乐此不疲的带着沈婳一起看。
不是因为他有多喜欢这个故事,而是……顾朗说,这是电影行业这三十年来,第一部把文艺片和商业电影如此融会贯通的片子。
他总感叹,福克斯电影公司创造了一个神话。
多数喜爱文艺片的人,都会讨厌商业片的媚俗和无趣,认为它们拉低了电影审美,过分的市场化和市场下沉,只会导致社会普遍性美商缩水,粗制滥造的片子被批量生产,然后劣币驱逐良币。
顾朗也很反感市场风向无脑偏向商业片,所有人都心浮气躁捞快钱,不想沉下心来讲故事。
钱在哪儿,风向就在哪儿。
文艺片的没落,似乎也只是时代车轮碾过后的车辙印记,只能代表过去,无法代表辉煌。
《泰坦尼克号》似乎在一种二元对立中找到了新的出口。
它既是文艺片的叙述手法,文艺片的背景故事,但商业化的投入和运作,更让这个片子如虎添翼,成为家喻户晓的传世佳作。
顾朗的梦想是成为全世界都赫赫有名的文艺片导演,他说,只有文艺片,才能演绎人性的灵魂。
文艺片的阵地,不能丢,并且需要无数能人志士站出来维护,去做、去创造、去产出更多类似《泰坦尼克号》这样的佳作。
他是个纯粹的理想主义者,他体内似乎有用不完的热情,每每谈起电影行业,他如数家珍,神采飞扬。
他把他的热爱,表现到淋漓尽致。
沈婳打趣,说他“不务实”。
顾朗自有自己一套说辞,他说:“人总是囿于路径依赖,不敢做离经叛道的事。怕这怕那,怕冒险、怕承担风险,总是对还没到来的事,做恐怖主义幻想。”
沈婳望着顾朗的时候,是崇拜的。
因为他总是喜欢做“离经叛道”的事。
不像她,从小到大,每走一步,都来自父母的安排。
包括跟谁生活,上什么样的学校,出国读书,学什么专业。
全都是别人帮她做的决断。
她只需要乖乖听话就好。
遇见顾朗,她才明白,原来她的人生,是完全可以掌握在自己手里的。
他带她去看胡佛大坝,去赌场开眼界,去教堂见证一场闪婚。
这让木讷的沈婳,头一次体会到国外生活的多姿多彩,而不是无尽的孤独和独木难支。
顾朗和她一样,面临被随时叫回家结婚,完成联姻使命的困境。
沈婳因此惶惶不安,她可以放弃自己选择过什么样生活的权利,但她不想放弃自由选择婚姻的权利。
顾朗给了她答案。
他说:腿长在自己身上,大不了就不回去。他们要敢来找,那我就跑,跑去他们谁都找不到地方。
他还说,他会带着沈婳一起跑,反正谁也别想把他们拆开。
那一刻,沈婳感到了自己人生中第一次被人坚定的选择。
他们搬出学校,偷偷租了房子,拥有了谁都不知道的,属于自己的小窝。
他们十指相扣,在情人节那天,各自告知自己的父母,他们有了彼此,并决定不向各自的家里透露一丝一毫有关对方的消息,不给他们一点评头论足的机会。
他们仅属于彼此,小心翼翼地维护彼此,独当一面去面临家庭给的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