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蔷没有想到,在面对张知玉说出那样一番话之后,张良依旧能面不改色且坚定的告诉她,相信。
这两个字足以慰藉郭蔷,但却让她感到委屈,郭蔷吸了吸鼻子,她想忍的,但是忍不住。
滚滚的泪水从眼眶中漫出来,郭蔷失声痛哭起来。
张知玉将人拥在怀中,只觉得自己的心都碎了,他用手抚摸著郭蔷的头。
一下一下的,带着安抚的意味。
郭蔷这一下倒是哭的痛快,她趴在张知玉的怀中,揪著对方的衣襟,泪水浸透了对方的衣服。
等郭蔷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就看见张良胸前的衣料湿了一片。
她有些不好意思,又觉得好笑,忍不住展开一个笑容。
"多谢殿下。"
郭蔷从袖中掏出一张帕子,替对方擦拭衣襟。
她想明白了,张良这样好,若是叫她放手,郭蔷紧了紧手中的帕子,她现在肯定是做不到了。
说她自私也好,说她不要脸也罢,这辈子,谁也别想让她和张良分开了。
张良这个男人,她要定了!
哪怕是欺骗对方,哄骗对方,她也一定要和张良在一起!
张良看着低头为自己清理衣襟的郭蔷,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
可是想到那个导致郭蔷痛苦的罪魁祸首,他忍不住抿了抿唇,皱起眉头。
张知玉那个人根本没有底线,难道是曾经对郭蔷用强?
张良摇了摇头,不敢再去想,现在他的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就是弄死张知玉。
将郭蔷送到云府,看着对方走进去,张良坐在马车上,责令车夫掉头。
他要去宫中见皇帝。
......
御书房内,皇帝正在批阅奏章,见张良走进来,他停下动作,将笔搁在一旁。
"怎么样?"
提到张知玉,张良的脸上立刻浮现出一抹怒火,只是在皇帝面前,他生生的克制了下来。
"怎么了,不过是去了天牢一趟,你脸色这么不好?"
皇帝似乎是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父皇,张知玉肯定是疯了,污浊之语不堪入耳,儿臣恳请父皇,尽快处置张知玉。"
张良跪在地上,咬著牙向皇帝回禀。
沉默了片刻,皇帝望着面前这个排行第八的儿子。
很早以前,他还不是皇帝的时候,皇后为他生下了一个特别可爱的女儿,那个孩子是他的第一个孩子,他和皇后对那个孩子极尽宠爱。
可是好景不长,那孩子还没长到多大,就因为后宅妇人那些可笑的手段而丧命。
皇后因为这件事伤了心,一直不愿面对,加上府中其他的孩子们出生,他一直忙着朝中的事情。
也没有给皇后过多的关怀,这才导致直到他登基之后,皇后才生下老八。
老八和老四的争斗,似乎也是因为他一直下不定决心,才变成这个样子的。
这一切说起来,似乎都是因为他。
皇帝叹了口气,似乎是下定了好大的决心,道:"赐鸠毒。"
说罢沉默的望着桌案上那些永远也批不完的奏章。
"是,父皇。"
张良没空去体谅皇帝的心情,他只是向皇帝告退。
然后马不停蹄的赶去天牢准备处置张知玉。
张知玉也没想到张良这么快就能回来,他依旧坐在地上,面对张良的怒火。
还有闲心笑一笑,道:"怎么样?你和郭蔷之间,还能回到从前吗?"
"老八,你真的不在意郭蔷是不是跟我......"
"父皇有令,赐你鸠毒,张知玉,老实喝了上路吧。"
张良冷声打断张知玉的话,对方的神色在一瞬间扭曲起来。
"不可能,我是父皇最疼爱的儿子,父皇不会这么对我的。"
"来人,去帮帮他。"
张良将张知玉的脸色看在眼中,随口唤来两个人。
一个人负责按住张知玉,另一个人负责往他嘴里灌酒。
"唔唔......"混在酒中的鸠毒顺着张知玉的喉咙滑进他的胃里。
那两个人拧著张知玉的胳膊,不让他有伸出手去掏嗓子眼的机会。
"张良,你以为你算什么东西,还不是要靠女人上位,没有郭蔷帮你,你以为你能走的这么顺利。"
"如果不是这一次她选择了你,结局根本不可能是这样的!"
面对张知玉的疯狂,张良镇定的看着他,淡淡的说道:"是啊,蔷儿选择了我,我也很高兴她选择了我。"
"我们心意相通,愿意彼此扶持,你这辈子都再也不可能得到蔷儿的一个眼神,一个回眸了。"
"也永远别想得到她的爱!"
被戳中了内心的张知玉疯狂的挣扎起来。
"我明明得到过,明明得到过。"
"明明......等到过。"
张知玉挣扎着,身体却止不住的痉挛,血液从他的口腔中溢出来,精神逐渐溃散的瞳孔中,再也映不出张良的身影。
处置了张知玉,张良神色平淡的走出天牢,随手打赏给刚才帮忙的两个人一人一个荷包。
踏上马车,车夫扬起马鞭,驱赶着马车往主道上走。
......
张知玉死了,张良回禀皇帝。
对方坐在龙椅上的身影似乎瞬间老了十岁不止,张良问:"父皇,是否要给张知玉举办葬礼。"
毕竟对方的罪名是卖国加上刺杀皇帝,张良以为皇帝不会好好处置对方的身后事。
哪知皇帝面容倦怠的说了一句:"你们到底是兄弟一场,葬礼就不必大办了,也别真让他连个死后栖息的地方都没有,就去城外,挑个地方埋了吧。"
张良颔首称是,又见皇帝疲倦的神色,关怀道:"父皇,您没事吧。"
"朕能有什么事,朕只希望你们几个能引以为戒,不要再手足相残,便满意了。"
看来张知玉的事情真的对皇帝打击颇大,张良低着头,应了句是。
皇帝看了看他,挥手道:"算了,你去吧。"
张良这才起身告退。
......
张知玉去世备受打击的绝对不止皇帝一个人,因他受到牵连的梅妃终日以泪洗面,哭的一双眼睛都快吓了。
而且皇子去世的消息宫中一定是第一个知道的。
贤妃坐在梳妆台前,打磨光滑的铜镜中印着她日渐衰老的脸庞。
梳头侍女站在她的身后,贤妃拿起桌上的并蒂海棠簪往发髻上比了一下。
感慨道:"到底是老了,比不过新人了。"
"娘娘国色天资,那些新进宫的小主哪里能够跟娘娘您比呢?"
侍女吹捧著贤妃,贤妃不吃这一套,只是淡淡的道:"容颜易老恩先断,以色侍人能保多久的荣耀,也只有那些小姑娘才会因容貌而沾沾自喜罢了。"
"是,娘娘说的对。"
侍女接着贤妃的话道。
将一支烧蓝点翠金步摇插在发髻上,贤妃对着铜镜观察了一番道;"还是没有皇后的十二尾金凤步摇好看。"
梳头侍女不敢接话,贤妃也不在意,只向旁边站着的老嬷嬷问话:"叫你给镇北王传的信,都送出去了吗?"
"回娘娘,都送出去了,用最好的汗血宝马快马加鞭往边疆送的。"
"嗯。"
得到确切的消息,贤妃满意的点了点头。
眼看最得意的梅妃母子倒台,皇帝处死了一个张知玉,现在真是趁虚而入的好时机。
而且皇帝不是让老八去松一松张知玉嘛。
怎么老大就不可以回来缅怀一下自己的兄弟吗?
贤妃抬手扶了扶鬓边白色的绢花,冷冷的笑了一下。
毕竟是这么多年的对手了,总的送对方一程不是吗?
况且,眼看着皇帝进出皇后寝宫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了,贤妃不由得觉得心中不安。
为防事情有变,镇北王远在边疆够不上京中的事情,贤妃觉得有必要找理由把人调回来了。
......
时间一转,到了张知玉下葬的时间,为了掩人耳目,张良也只假作普通人家的模样,在京城八里开外的一个偏僻小村庄后的山坡。
给张知玉买了一个墓地。
而且因为痛恨对方的缘故,张良只找了两个人意思一下的吹吹打打了两下。
更别说找个道士给张知玉算算这块墓风水怎样,下葬的时间怎样。
两个吹打的手艺人第一次参加这样的葬礼,彼此眼观眼鼻观鼻,倒是半个字都没多问。
葬礼正进行到一半,又有人来了。
张良转过身,望着对方的身影,眯起了眼睛。
"大皇兄。"
"八皇弟。"
来人身材高大,剑眉星眸,或许是因为在边关风吹日晒的缘故,皮肤比在场所有人都黑了不止一个度。
黑底金边的衣袍,被风吹过,簌簌作响。
他并未与张良闲话,而是上前拿起三柱香点燃,并未行礼,只是往放在地上的香坛里插上。
"大皇兄怎么回来了?"
张良记得对方早就封王,被皇帝调到边关去了。
"奉诏而归。"
给张知玉上了香,镇北王转身就走。
利落的翻身上马,衬得一双腿笔直而又修长,黑色马靴往马镫一踩,扬鞭策马,好不潇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