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良的脸上满是纠结。
"你说的有道理,我们是一定要提前部署的,哪怕是我疑神疑鬼。"
"父皇的安危一定是重中之重,我不会让张知玉有任何的机会对父皇下手。"
窗框将阳光分成细碎的藤蔓,映照在张良的脸上。
少年的眼神中充满了坚定。
"好,我一定会助你一臂之力。"
郭蔷面对张良的目光,"我知道这件事对于你,对于天下人来说,有多么不可思议和荒谬,还要多谢你相信我。"
"我会站在你身后。"
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对彼此的信任。
比起上辈子在张知玉身边经历的那些,张良能毫不犹豫的选择相信她,郭蔷一时有些哽咽。
莫名的情绪浮现心头。
"郭蔷……"
说话间,张良已凑近了郭蔷,一双手悄悄的搭上郭蔷的肩头。
暧昧的气氛在二人之中展开,郭蔷与张良四目相对,静谧的房间里,两人的心跳声作响。
彼此渐渐的靠近,张良能嗅到对方身上的香味,恍若幽兰绽放,并不重,淡淡的沁人心脾。
带着热度的体温传来,郭蔷低垂着眼,两世为人,却终究在他面前手足无措。
炙热的气息扑过来,一切失去焦距,只有张良淡色柔软的嘴唇凑近。
"咚咚"
房门被敲响的声音响起。
"殿下,郡主,蓉儿娘娘请二位去望舒园用膳。"
郭蔷仿佛突然惊醒一般,一下子与张良拉开了一段距离。
遗憾的松开捧著郭蔷脸颊的手,张良端坐在桌前,整理著自己的衣襟:"知道了。"
险些两个人就要亲到一起,郭蔷此时有些羞怯又掺著复杂心情,并不敢去看张良的眼神。
她明明是背负黑暗赎罪的罪人。
郭蔷站起身来,脸上的羞红褪去,恢复了往日的清冷。
"殿下,我们走吧。"
张良一顿。
忽而他又觉得面前的郭蔷足够陌生,与刚才娇羞憨态判若两人……
为什么?
张良不明白郭蔷为什么突然间会有这么大的转变,只知道无论对方什么样,他心里始终只有她一个。
两人朝着望舒园的方向走去。
随着郭蔷和张良的来到,蓉儿和皇上两人的说笑也嘎然而止。
"儿臣请父皇安,蓉儿娘娘安。"
"给皇上、蓉儿娘娘请安。"
郭蔷和张良两人上前请安,皇上叫起,两人在蓉儿的示意下,各自坐在殿内的紫檀木雕花太师椅上。
皇上问了郭蔷和张良几句。
小厨房的人将菜品摆上桌子,蓉儿去看了一眼,便回来招呼皇上和郭蔷、张良入座。
玉沁郡主也从闺房里走了出来,亲昵的跟在郭蔷的身边,二人悄悄的说著话。
上座,皇上端起酒盏抿了一口。
"皇上,臣妾敬您一杯。"
蓉儿端起酒盏,盈盈起身,在众人的目光中朝皇帝举杯。
"好好好。"皇上自然不会不给蓉儿面子,两人吃了一杯。
蓉儿坐下,众人闲聊了几句,皇上将筷子一放,点到张良:"皇儿,正月十五水师仪式,是一年一度,皇室与百姓共聚的活动。"
"本来这应该是兵部的事情,可朕想着,你刚入朝廷,也不能一直停在一个地方,其他的五部的事务也该叫你了解了解。"
"所以,今年的水师仪式,朕想着交给你去办,你可有把握啊?"
这段时间,手下的几个儿子纷纷有所动作,一同对比下来,皇帝发现,还是这个排行老八的省心一点。
何况,这是他与皇后唯一的儿子。
当然他也有过做皇子的经历,知道每个皇子手上必定都会有些势力相帮扶。
自己这样做无疑是加重张良在朝里的声势。
但经过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皇帝也不得不承认他老了。
为了天下,他也需要选出一位合格称职的太子。
以免在他百年之后,天下发生大乱,日后史书上还要记他一笔罪过。
"父皇,儿臣有信心,一定能够顺利完成水师仪式。"
本来就与郭蔷商议好了要加重对水师仪式的排兵部署,张良想着自己匆忙插手,可能会引得兵部不满。
虽说自己已经成为镇国尊皇子,但毕竟贸然掺和也算是名不正言不顺,没想到,现在父皇就把总领水师仪式的权力交给了他。
张良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好,皇儿意气风发,朕看了也觉得十分欣慰。"
皇上高坐在上位,看着眼前风华正茂,正当年轻的儿子,端起酒盏抿了一口。
水师的事不过是个插曲,蓉儿调笑着又将气氛活跃起来,加上玉沁郡主在一旁撒欢卖乖。
一顿饭吃下来,吃的皇帝浑身舒畅,当晚就宿在瞭望舒园。
张良和郭蔷两个人出宫,各自回去。
第二日,早朝。
当皇帝宣布将水师仪式交给张良去办的时候,兵部尚书脸上表情未变,兵部侍郎龚庆却吃了一惊。
"皇上,水师仪式往日都是由兵部统一管辖,现下已快到时间了,若贸然叫八皇子插手,是否会太过突然?"
"且,兵部早已商量好了今年的水师仪式具体流程。"
龙椅上,皇帝的正襟危坐,对兵部侍郎的话不置可否,只向下方的群臣问道:"龚爱卿的话也不无道理,诸位爱卿是怎么看的?"
因早就与几位老臣通过风,所以站在前方的几位大臣屹然不动,只他们派系中有人站出来回话道:"八皇子有勇有谋,况且身为镇国尊皇子,筹办水师仪式,也算是表达了天家对天下安危的重视。"
"臣以为,便将水师仪式交由八皇子来办自是当仁不让的,也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
回话的大臣与龚庆对视一眼,虽不屑对方的人品和行事风格,现在要反对他,倒也认认真真的给了理由。
既然有人出来背书,皇帝大手一挥,打断了龚庆继续说话的念头。
直接宣布将水师仪式交给张良去办。
几个拥护张知玉的臣子即便是想不答应,也不好忤逆皇帝的旨意,只能下了朝再偷偷将消息递给张知玉。
气得正在禁足中的张知玉砸了一套茶具。
皇宫门外,兵部尚书叫住正要离去的龚庆,老大人穿着紫色的朝服,一手抚在长长的胡须上,目光扫过龚庆高高挺起的大肚子。
提醒道:"妄自揣度天家旨意,你的脑袋是要还是不要了?"
"无论是四皇子还是八皇子,都是陛下手心手背上的肉,比起天家亲情,你我又算得了什么。"
"龚庆你跟着我也有多年,我只提醒你这一次。"
说罢,翻身上马,明明是个胡须都泛白的老将,身姿潇洒,比后面四十多岁的龚庆看起来精神多了。
龚庆被兵部尚书一番敲打,并未将他的话听进去,反倒是因此对兵部尚书有了许多芥蒂。
他眼带怨恨的站在原地,旁边的小厮过来扶他,脸上遭他甩了一耳光。
马车行到花楼,龚庆上前,门口的姑娘立刻摸上前来,被他一一挥开。
他在这里有个老相好,明明看着像是大户人家的闺女,但是耍起小手段的时候,倒真不比那些扬州瘦马差。
龚庆来了几次之后,便对对方十分挂怀,每次来都是点这个叫杨燕萌的。
他在这花楼花了不少的银子,甚至在这里有一个自己的专属房间,杨燕萌就住在里面。
每次他来,两人都是好一番折腾。
今天龚庆揣著怒气前来,杨燕萌本来正斜斜歪在床上,见他面色不快,立刻扭著腰蹭着他的大肚子和胸膛,一双手挽上他的脖子。
"怎么了大人,今日的心情这么不好。"
"进来的时候冷著一张脸,可把人家吓坏了。"
杨燕萌是谁?
她正是之前处处与郭蔷作对的云明语,如果被四皇子安排在这花楼里。
终日与那些花魁娘子相伴,又被老鸨逼着学了这些花楼里的手段。
早将之前在云府学的那些大家闺秀的礼仪和规矩忘到九霄云外了。
而且,仇恨蒙蔽着她的心眼,现在为了能够找到机会向郭蔷复仇。
忍辱负重,面对龚庆这样,年纪都可以做她爹的人,杨燕萌也依然能够笑出来。
更何况,龚庆来这里这么多次,每次出手都那么大方。
给杨燕萌带了许多首饰。
那些东西,以前的她不屑一顾,可现在,却成了她最看重的东西。
偶尔,还会故意缠着龚庆,好从他兜里多掏些银两出来。
"哼,还不是朝堂上的那些事情。"
龚庆反手抓住杨燕萌滑腻的手腕,神色猥琐的放在手中摸了又摸。
朝堂上的事情?
"是吗?"
"是什么事让大人你不开心了,说出来让梦儿好好宽慰宽慰大人。"
杨燕萌依在龚庆身上,甜腻的撒娇。
"皇上下旨,让八皇子组织正月十五的水师仪式。"
"这本是该每年由兵部举行的,就算不是兵部组织,也该是四皇子,真不知八皇子是怎么向皇上求来的这个恩典。"
龚庆与张知玉才是一伙的,他一直跟在张知玉身后捞了不少钱。
现在张知玉因为张良的关系被禁足在宫里,兵部的差事又让张良给掌管了,心情十分不愉。
杨燕萌微微惊讶,八皇子竟然要组织水师仪式?
那岂不是郭蔷作为受封的郡主,肯定也要参加了。
这么重要的场合,若是郭蔷和张良发生了点什么,那他们到时候岂不是要跟她一样身败名裂了,受人唾弃吗?
想到这里,杨燕萌只觉得报仇的机会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