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处理秦母的遗体,苏凌雪也在场,由她负责选的埋骨地。
王瑶一听见动静便开始骂娘,“苏凌雪,你这个狗娘养的!小心眼烂肚皮,为什么他们都好了我一个人没好,你不就是记仇吗?咳咳咳咳咳……你根本就不配当大夫!咳咳咳……为医者仁心仁德,你算个什么东西?咳咳咳……”
金花跟苏凌雪一起,一听这话根本不能忍,直接冲进去指着王瑶的鼻子骂。
“我家姑娘是什么样的人做什么样的事还轮不着你来评判!你指责我家姑娘,你又做出过什么贡献?哦,你当然是做了最主要的贡献,把瘟疫从祭祀台带了出来,并且传染了这么多人!你当初从祭祀台出来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染上了病,还装疯卖傻,现在反倒是有脸来说我家姑娘?”
金花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
王瑶用手肘撑着床,双眼通红,“被我说中气急败坏了吧?呵呵呵呵,苏凌雪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吧?自己心中不满自己不说,还让你的丫鬟进来骂我,怎么是不是你担心染病?丫鬟就不是人吗?咳咳咳……”
王瑶看着门外,仿佛那双眼睛能看穿泥做的墙一般。
“贱人就是矫情!”
金花骂不赢,忍无可忍,直接上去给了王瑶一个大嘴巴子。
她认定了歪理,怎么说都是别人的问题,而她自己摘得干干净净。与其说来说去,不如直接动手来的畅快。
王瑶本就在病重,哪里受得住金花这一巴掌,她整个人差点被甩的贴在墙上,半天没缓过神来,脑袋也嗡嗡的。
金花冷声,“你若是觉得我家姑娘对你不公,亏待你,你可以不吃药,既然不会做人,下辈子就当条狗!”
这次,王瑶来不及回嘴,她的嘴都还没合上,眼神也没法聚焦,有些像当初躺在病床上无法动弹的秦老夫人。
金花利落转身离开。
苏凌雪听见里面的动静,也没多问,用烈酒给金花消了毒。
“等一等。”
秦云飞的声音从屋内传来。
这十来天,他的病情虽然逐渐被控制住,但最初那几天没有用药,他现在在部落之中,也算是病的比较重的那一批人。
秦云飞咳嗽了两声,“苏凌雪,我有话对你说,你进来一下。”
母亲离世,秦云飞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难受,他心中甚至有些害怕,害怕自己过不了多久,也会像母亲那样长眠。
他顾不上悲伤,他想早点从这个院子里搬出去,这个院子对他来说仿佛地狱一般,留在这里,早晚死路一条。
王瑶现在已经病成那样,死不过是早晚得事,可他还不想死,他要活。他还有抱负没实现,他这样的人,还没等到伯乐岂能陨灭?
他要找苏凌雪谈一谈,他学富五车,难道还不及那些外人么?只要苏凌雪愿意让他从这里搬走,他什么都答应。
然而他喊了几嗓子,没有人应声。
苏凌雪只看了眼房门,连丝毫的犹豫都没有,转身走了。
她对秦母,更没有半分感情可言。在秦府那两年,她为侯府付出良多,秦母虽然嘴上对她夸赞,可苏凌雪也能感受到她眼底偶尔闪过的轻蔑,更别说秦云飞高中之后,秦母简直是变了一副嘴脸。
这个女人,她谈不上恨,只有冷漠。
苏凌雪让人把秦母埋在了祭祀台附近,挖了个坑,把人丢进去,最后再填上,立了一块简易的墓碑,便结束了。
日子这般往复,一转眼一个月的时间过去了。
部落之中除了秦母,竟然没有再死过人。
这简直是史无前例。
头羊部落的人身体素质都比较好,感染了瘟疫之后按照苏凌雪的药方服药,也都慢慢好转起来。
部落所有人对苏凌雪赞不绝口,人人都知道头羊部落有一位好医女,医术高明,医者仁心。
上次头羊部落染上这种病,整个部落的人几乎都没逃过,本以为是灾难,没想到竟然没有失去任何一人,唯一死去的人,只有被秦云飞害死的老麻叔。
秦家还剩下四口人,秦云飞和抱琴都落下了病根,倒是秦婉婉好得快,恢复的差不多能下地走了。
王瑶则一直躺在病床上,咳嗽声不断。她已经落下病根,病已经深入肺腑,不管怎么喝汤药,都没有明显好转。
这日,苏凌雪正如往常一般在部落之中走家串户,观察情况。
敖鹿突然跑了过来,匆匆道:“不好了,出事了。”
“什么事?”苏凌雪心中紧了一下,脑海中迅速回忆了下这段时日里身子比较弱的老人,一时间没想到是谁。
敖鹿继续道:“王瑶没了。”
王瑶?苏凌雪有些诧异。
她虽说一直不见好,病重,但也不至于这么快就走了。
这几日她给王瑶加重了药量,她情况分明好了些许,虽说不明显,但也是在好转。苏凌雪不仅仅是为了治好王瑶,更是为了给这种病留下一例病例,记载下来,日后若是遇到相同的情况,也能有迹可循。从最初用药,到最后用药,试一试究竟能不能治好。
金花也是一脸奇怪,没想到会突然听到这个消息。
敖鹿表情有几分怪异。
苏凌雪这才意识到不对,追问道:“怎么回事?”
“她是被秦云飞勒死的。”
青天白日,苏凌雪突然打了个冷颤。
她有些不敢相信,然而敖鹿的表情却佐证这一切都是真的。
苏凌雪没了言语,朝着秦家的宅子走去。
一路上,她心里都有些发沉。
她和王瑶之间有仇有怨,她偶尔脑海之中不是没想过一些念头,毕竟王瑶现在落在她手中,捏扁搓圆自然都由她说了算,可到了最后一步,她总迈不出去。
没想到,她最后竟然是以这样的方式结束了。
不多时,便远远瞧见了秦家的房子,苏凌雪心中止不住的发冷,脚步也慢了下来。
蛮荒的天气总是明晃晃的,蓝天白云日光,就像是蛮荒的人一般,心情心思都是明晃晃摆在脸上的。不像是上京的人,什么都藏在肚子里,明明心里想吃人,嘴上却能编出花。
金花看出她的情绪,伸出手默默支撑着她。
秦家附近一直守着人,这一个月的时间都不曾间断过。
这会子换了人,但都是认识苏凌雪和敖鹿的,直接把门打开让他们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