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林前，密密麻麻跪了一片人。
最前面跪了四个，是秦云飞秦母，还有秦婉婉和抱琴。
王瑶进了祭祀地之后，老麻叔便安排人把秦家老小都抓了过来，跪在祭祀地前忏悔，整个头羊部落的人跪在他们的身后，祈求上天不要降罪。
跪了已经整整半个时辰，头羊部落的人虔诚匍匐在地。
最前面的秦婉婉却气得要死，明明是王瑶犯下的错，为什么要他们来跪着？这些村民也太迂腐了，不过是祭祀地，能有什么神灵降罪？
但她不敢将愤怒宣之于口。
刚才被抓过来时，她就反抗过了，被人毫不犹豫的一脚踹跪在了地上。
秦云飞吃的苦比她多，身上挨了两下，才老老实实跪了下来。
秦母跪了半个时辰，有些跪不住了。
“这也差不多了吧？我儿媳妇进去了，你们派人把她抓出来就行了，干嘛让我们在这跪着？”她一大把年纪，没想到还有罚跪的一天。
没人接话，只有一个浑身腱子肉的大娘将她一把按了下去。
一直等到天黑，那片雾气氤氲的密林中才出来一人，她脚步虚浮，浑身透着黑气，看着分明不正常。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老麻叔心中一沉，冲着祭祀台磕了三个头，身后的部落众人也随着他磕了三个头。
老妈书起身，他年岁大了，跪了一整个下午，膝盖受不住力，差点摔倒，黑羊服了他一把，颤着声音道：“阿爸，肯定是天神降怒了……”
“好了，不要再说了。”
他长长叹了口气，“你先把大家都带回去，其他的事我来处理。”
黑羊瞳孔微微一缩，片刻才微微点了下头，眼圈已经有些微红了。
“好，阿爸你要保重身体。”
黑羊带着众人走了。
只剩下秦家人和老麻叔。
老麻叔又拿出了他的烟杆，吧嗒了一口，他面上平静，可握着烟杆的手却微微发颤。
等了许久，王瑶才慢慢走到几人面前。
她还是穿着午时进去的那身衣服，肩膀后面破了一个大口子，往外飘着棉絮，仿佛是浸满了水，显得沉甸甸的。
她身上没有外伤，眼神看着却有些呆滞，一张脸也有些惨白，头发暖蓬蓬的。
走到了几人面前，却跟没瞧见人似的，直愣愣的往前走。
就像是……丢了七魂六魄一般……
秦云飞把人叫住，她这才顿住了脚，动作缓慢的扫过几个人，最后目光落在秦云飞的脸上，露了笑。
她用手捂着嘴，娇笑声宛若银铃，但由她做出来，只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秦云飞往后退了两步，用看怪物的眼神看着王瑶。
颤着声道：“老麻叔，她是不是中邪了？”
他落下这话，王瑶又摇摇晃晃的往前走了两步，走到秦云飞面前，睁着一双毫无神采的杏眼，“云飞哥哥，你怎么了？”
“都离她远点！”老麻叔骤然出声，声音又沉又重。
秦云飞吓得忙退避三舍。
连跪了一下午的秦母，也忙退了好几步。
众人围成了一个半圆，秦婉婉又惊又怕，跋扈道：“她到底怎么了？你们这里面是什么鬼地方？怎么进去出来就没了个人样？”
“她能活着出来，就是她命大！”老麻叔斥责一声，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满是沉重，“祭祀台只有我们本部落的人能进，外人进入会遭天谴！你们早已被我们驱逐出我们也不再管她！你们走吧！”
秦云飞立刻站了出来，“现在都已经天黑了，你让我们去哪里？进祭祀台的人是王瑶，我们又没进去！”
“对啊，要走也是她走！”秦婉婉指着王瑶。
秦母软了声音，“麻叔，我也一把年纪了，禁不起折腾，你就可怜可怜我们孤儿寡母的吧……”
她这话说的，不知情的还以为老麻叔一个男人欺负她孤苦无依一般。
老麻叔沉了脸，“孤儿寡母？你儿子捏起来的拳头比我都大！你们若是在我们部落本本分分也就罢了，可这一个月，他干了什么？这个女人又干了什么？我们头羊部落是个小部落，禁不起你们折腾！走吧！”
几人争执中，王瑶又凑了上来抓住秦云飞的手。
冰冰凉凉的，吓了秦云飞一跳，一脚将王瑶给踢开了。
王瑶本就摇摇欲坠，怎么受得住他这一脚，她像是一块破布一般软软的被踢倒飞出去几步远。
“让我们走也可以，但你得告诉我们，她究竟怎么了？”
老麻叔不愿多说，“在你们刚来部落时我就说过，不能闯祭祀台，是她非要进去，这结果也是她咎由自取！”
老麻叔说完，转身便走。
“你们也不用想着偷偷回去，部落严防死守，不会让你们进去的。”
他快步往前，却没注意到秦云飞已经沉了脸，他放轻脚步，快速跟在老麻叔的身后。
很快，两人并肩，秦云飞沉着一张脸。
老麻叔侧头见到秦云飞，稍稍吓了一跳，但脸上还算冷静。
“麻叔，其实我一直都很感激你收留了我们，可你既然收留了我们，为什么又要赶我们走？这么晚，天也黑了，你是在逼我们去死。”
老麻叔神经微微紧绷，见他手已经握成了拳头，撒腿便朝前跑。
可他身体再健壮，又怎么比得过一个正值壮年的秦云飞？
不过几息，秦云飞便揪住了老麻叔的后脖领子，他冷冷笑了一声，“都是你逼我的。”
“你想干什么？”老麻叔那双睿智的眸子微微缩了缩。
“你不让我活，你也别想活！”他话音一落，突然将人掼倒在地，随手捡了一块石头便朝着老麻叔的脑袋砸了下去。
“哐哐”两下，老麻叔已经没了声息，秦云飞眼底的怒火却没熄灭，直到砸的眼前一片血肉迷糊，再看不出来是一张完整的脸，他才慢慢停了下来。
秦云飞胸口喘着粗气，眼底有一股压不住的爽意。
“我给过你机会的，你偏要赶我走？我能怎么办？”
他站起来，抓住老麻叔的一只脚往回拖。
秦母三人瞧见这一幕，均是后背一麻，见秦云飞拖着人过来，更是连连后退。
秦母吓得眼泪都下来了，“儿啊，你这是做什么？”
秦云飞的目光扫过去，眼中还带着未退却的煞气，吓得秦母又退了两步，脑中想起上午时王瑶曾同她说的那些话，此刻哪里还有怀疑。
她的儿怎么变成这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