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武猛然抬头,一脸不敢置信。
“你说什么?你不是开玩笑吧?”
李陵叹了一口气。
“你觉得我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吗?”
“收拾一下你的东西,跟我离开吧。”
苏武站了起来,死死握住手中的节杖,身体因为激动而不停颤抖,脸庞变得通红。
一十九年了。
他终于可以离开这个地方了!
片刻后。
苏武握着手中节杖,回头看了一眼自己居住过十九年,加固和重建过许多次的小屋,以及羊圈。
羊圈之外,几只小羊还在悠闲地吃着草儿。
不远处,贝加尔湖的湖水轻轻荡漾着,反射着粼粼波光。
“走吧。”
苏武骑马南去,没有再回头,也没有丝毫留恋。
很快,苏武回到了漠北王庭。
“苏武大人,您真的还活着!”
已经提前被释放的常惠无比激动,紧紧地握住了苏武的手。
苏武同样也非常激动,整个人都哽咽住了,热泪滚滚而下。
过了好一会,苏武才终于恢复了一些情绪,道:
“其他人呢?”
常惠沉默片刻,叹息道:
“苏大人,加上你我在内,当年的所有人只有十个人还活着了。”
苏武的表情凝固了。
当年,大汉可是派来了上百人的使团啊!
常惠等人,虽然仅仅是被扣押在匈奴王庭,但这些年匈奴王庭多次战争、内乱,同样也不可避免地波及到了他们。
漠北严酷的天气,对于任何一个出身中原的人而言更是非常严苛的挑战。
苏武黯然神伤,低声道:
“皆我之错也。”
若是当年没有听信虞常那蠢材的意见……
常惠摇了摇头,道:
“当年大家也是为了大汉而效力,又怎么可能有人会怪罪大人呢?”
“大人,别想那么多了,我们马上就要回家了!”
苏武嗯了一声,转头对着两位汉使行礼。
“苏武多谢两位大人搭救之恩。”
两名汉使心中同样激动,赶忙还礼。
“苏大人,言重了!”
“大人被困二十年,不失忠诚之志,实乃大汉楷模!”
两名汉使眼中看向苏武的目光,充满了敬佩。
如常惠这些人,虽然被扣押,但至少有人说话,日常生活也有保障。
苏武孤身一人,在匈奴最北的北海一待就是十九年。
只能说,难以想象。
在离开匈奴之前,李陵特地设宴,招待苏武。
看着已经剃掉胡须,重新扎起大汉士大夫发髻,穿着大汉中郎将衣着的苏武,李陵一时间也不由失神。
过了好一会,李陵才叹息道:
“今足下还归,扬名于匈奴,功显于汉室,虽古竹帛所载,丹青所画,何过于子卿!”
苏武看着李陵,问道:
“你为何不回归大汉?”
这个问题,让李陵沉默许久。
突然,李陵起身,且歌且舞。
“径万里兮度沙幕,为君将兮奋匈奴。”
“路穷绝兮矢刃摧,士中灭兮名已聩。”
“老母已死,虽欲报恩兮将安归!”
李陵纵声高歌,滚滚热泪自眼中流下。
汉初世界中,看到这一幕的刘邦也是忍不住感慨出声。
“这个李陵其实也是个全家忠义的好孩子,刘彻在这一点上,还是有点对不住人家。”
刘恒叹了一口气。
“李广、李敢、李陵,三代祖孙为国征战沙场,最后却落得这样的下场,确实是令人唏嘘啊。”
周勃却有些不太赞同,道:
“陛下和太子,对这李陵的道德要求未免过低了一些。”
“当臣子的嘛,能为陛下和大汉而死,是应有的荣耀。”
“臣和老曹他们,当年谁不是抱着这种心态去和项羽之流冲锋陷阵?”
曹参点了点头,正色道:
“老周说这个话是没错的,打仗哪能不死人?他李家的爷爷李广是自杀,李敢被霍去病杀掉的,李陵投降了匈奴。”
“祖孙三代居然没有一个人是真正死在和敌人对抗的战场上,要臣说,这李家也就那么回事,没什么了不起的!”
说话时,曹参明显还有些鄙夷。
连死都不敢,还在这里矫揉造作,像个娘们一样,什么玩意!
当年楚霸王项羽正面直扑陛下帅旗,我老曹和老周不也拼了命冲上去阻挡?
换做是这李陵来,恐怕当场就要尿了裤子,跪下来朝项羽摇尾乞怜了吧?
哪怕你投降项羽都行啊,好歹项羽还算是咱们华夏人呢。
你投降匈奴这种鞑虏算什么?
总之就是三个字。
看不起。
刘邦闻言愣了一会,失笑道:
“你们说的也对,李陵终究是大节有亏。”
“只能说,臣子和君王之间,确实是需要相互成全的。”
“恒儿啊,你要好好吸取教训,将来可别让大汉再出现李陵这样的悲剧了。”
刘恒非常认真地点头。
“请父皇放心,儿臣一定不会的!”
金幕中,视频继续播放着。
苏武端坐于席,注视着李陵悲歌起舞,心中同样也是无限感慨,却不知该从何说出口。
李陵重归坐席,举起酒杯。
“无论如何,恭喜苏大人归去。”
“今后恐再难有相见之时了。”
“且满饮此杯,为君所贺!”
镜头一转,苏武随大汉使团离开。
他回头看了一眼,穿着匈奴贵族服饰的右校王李陵就在不远处,朝着这边微笑挥手。
苏武也朝李陵拱手。
“珍重!”
回过神来,苏武骑着胯下骏马,朝着南方而去。
正是:
漠漠愁云海戌迷,十年何事望京师。
李陵罪在偷生日,苏武功成未死时。
铁石存心无镜变,君臣义重与天期。
纵饶夜久胡尘黑,百炼丹心涅不缁。
【苏武,结束了长达十九年的坚守,成功回到了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