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一直都在下雨,潮湿的空气令人平添几分惆怅。孟筂克制着自己什么都不去想,投入到工作中。虽是心里担忧,但她并未再问过沈子业什么。她不再像以前一样,什么事儿都表现在脸上。一旦知道自己的担忧是多余的,许多时候便选择了沉默。
她暂时是回不了B市区了,主动的将工作辞了。沈子业让人去将她在那边的东西全都打包寄了回来,毕竟在那边住了那么久,零零碎碎竟然装了十几箱。
花了大半天的时间同陈阿姨将东西整理好,傍晚沈子业难得的回来得比较早,让准备做饭的陈阿姨别做饭了,今晚他同孟筂到外边儿吃。
他这段时间忙,两人几乎都没有一起吃过饭。
两人开着车出去,却不知道要吃什么。因为下雨的缘故,路上行人稀少,两旁的街道显得有些冷清。
沈子业侧头看向了孟筂,问道:“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孟筂摇摇头,说道:“没有,随便吃什么都行。”
沈子业已经习惯了她的这句话,修长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敲了敲,问道:“海鲜自助怎么样?这附近就有一家,正好停车方便。”
孟筂点点头,应了一声好。
她还受着伤,出来吃饭也并不那么方便,全程都是沈子业仔细周到的照顾着她。邻桌的女生时不时的头来羡慕的目光,这令孟筂很不自在,只得对沈子业说道:“不用管我,你也吃吧。”
沈子业正剥着虾,虽是应好,但虾仍旧放到她的碗里。
吃完饭回家已经将近十点了,在路上时沈子业接了两个电话,是他公司里的下属打来的,他靠边停车后说了好会儿后挂断电话,将手机丢到一旁,正打算重新发动车子时,一转头就见孟筂正看着车窗外发着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的动作顿了下来,也朝车窗外看去,问道:“看什么?”外边儿除了不停驶过的车子什么都没有。
孟筂回过神来,说道:“没看什么。”
她收回视线来,本以为沈子业会发动车子离开的,却没有。他深邃的眼眸看着她,问道:“怎么了?心情不好?”
孟筂避开他的视线,否认道:“没有。”
沈子业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她。隔了会儿,才开口问道:“你是在为了沈氏的事担忧吗?”
孟筂再次的摇头,说道:“没有。”
“那你是在为我担心吗?”沈子业的嘴角含了点点的笑,仍旧看着她。窗外昏黄的路灯透进车里,他英俊的脸上神色温柔。
车中一时安静极了,孟筂的脸不自觉的有些发热,甚至不敢去看他,说道:“你那么厉害,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她将脸别到一边去。
沈子业却没有就这样放过她,缓缓的开口说道:“看着我,你真没有在担心吗?”
他的声音里含着笑意,明明是问的语气,但已带着笃定。
这人这样儿分明是故意的,孟筂本是不想回答的,但见这人是一副她不回答不罢休的样子,多少有点儿恼,说道:“是是是,我在担心行了吧?”
“为什么不看着我?”他又问道。
孟筂只得侧过头去,看向了他。转过头来,她就装进了那双深邃的眸子中,车子里安静极了,时间在这一刻像是静止了一般。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沈子业才抬手含笑的摸了摸她的头,说道:“傻气。”
孟筂恍然回神,他已重新发动了车子,说道:“什么都不用担心,我会处理好。”
他那么厉害,有什么事是他处理不好的?孟筂还真是想不到。
她的伤已经慢慢的好了起来,许多事儿也勉强能够自理了。沉默了一下后她开口说道:“我现在好很多了,你那么忙,有陈阿姨照顾我,就不用再抽时间过来了。这段时间……”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沈子业给打断,他的唇角带了点点的戏谑,看不出生气,说道:“又要谢谢我吗?”
孟筂想说的都被他说了,一时无话可说。
沈子业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你一天到底都在想些什么?是不是觉得呆着挺无聊?如果无聊,我让人载你出去逛逛好不好?”
回来后孟筂的生活不如在山上时过得那么的充足,她也觉得自己该再找点儿事情来做。于是重拾了小时候的兴趣,开始画画。纸笔家里都有,请了陈阿姨去买颜料回来。
她的画技已经丢了好些年了,但到底底子还在,练练便开始慢慢的熟悉了起来。她开始早上做翻译的活儿,下午学画画。
可不知道怎么的,总觉得缺点儿什么。
孟其元再过来时,她犹豫了一下,询问起了她母亲当时居住的那院子来。
那院子时一直保留着的,但已经许多年没有人住,她母亲离开后,他也无心去打理,已经荒废了。
听说孟筂想去那边住,他有些吃惊。很快便说他明天就让人过去看看,看是否能入住再告诉她。
孟筂原以为要过几天才会有消息的,但隔天中午后孟其元就打来了电话,告诉她他让人去那边看过了,无人打理院子已经荒废掉了,要重新入住得重新修正装修才能入住。
孟筂倒也不介意,她闲着本就没事儿做,这下便让他将院子交给她,由着她来装修。
她的伤还没有好,过去一趟挺远,孟其元很是犹豫。但听到孟筂说她闲着也无聊后便应了下来。说他先找好施工队,找到人她再过去看,再同对方谈该怎么弄。
孟筂应了下来。
从她母亲离开后,她就再也没有去过那边。到底有些按捺不住,第二天便同陈阿姨说她想先过去看看。
两人没有惊动孟其元,打了车过去。院子比孟筂想象的更加的破败,整座院子都已经长满了荒草。锁着的大门锈迹斑斑,早已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她的心里滋味杂陈,陈阿姨叹了口气,说道:“这些要大修才能住了。”
孟筂来时想进去看看的,但杂草藤蔓已经长到了大门边,就连进去也困难,只得作罢。
沈子业应该是从陈阿姨那儿听说她要重新装修那边院子,他竟然并不反对,反倒是让她有什么需要的就告诉他。
沈氏的记者会准时召开,孟筂曾担心会出状况,但却没有。记者会那天,覃钟渝并没有出现。
沈子业在记者会上公布了沈氏从他接手气就存在的各种问题,并针对之前呼声最高的问题一一的解答。到了最后,有人问起为什么不见覃钟渝,他含笑看向了曾代覃钟渝发声的那家媒体,说他同覃女士没有任何联系,大家要是对她的下落感兴趣,问那记者会比他更清楚。
沈氏的状况那么糟糕,有记者询问他为什么会接手。他没有回答,以还有会议为借口,将剩下的事交给樊助理,在保安的簇拥下离开。
这天他回来得很早,五点多就回来了。彼时孟筂刚从郊外院子那边回来,才刚刚洗了澡换下身上的衣服。
“那边收拾得怎么样了?”他知道孟筂从施工队开工后都呆在那边。
孟筂叹了口气,说道:“才刚将杂草除尽。”她今儿倒是进去了,只是那边已经看不出了原来的模样了,心里说不失落那是假的。
沈子业唔了一声,问道:“累吗?”
孟筂摇摇头,说道:“不累,有什么累的,我又没干活儿。”她不知道在想什么,有些心不在焉的。
她很快回过神来,看向了他,问道:“你呢?今天怎么回来得那么早?”
沈子业笑笑,瞥了她一眼,说道:“忙了那么久,超人也该休息一下了,是吗?”
他又将话题带回了那边的院子上,问道:“你打算怎么装修?”
孟筂苦笑了一声,说:“我想恢复原来的模样,但我已经不是很记得原来是什么模样了。”她的心里有些许的惆怅,再深的记忆,在时间的洪流中,终会慢慢的变淡,直至再也记不起来。
沈子业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在孟筂疑惑时,他才叹息了一声,说道:“你一直都那么念旧。”
他的语气里不带任何情绪,不等孟筂说什么,接着又说道:“你可以找你爸爸问问,他也许还记得。”
孟筂却不愿意为这事儿惊动孟其元,摇摇头,说道:“算了,我先看看再说吧。”
沈子业点点头,不再说话,去换衣服洗澡去了。
陈阿姨在厨房里忙碌着做晚餐,他走后孟筂独自在空荡荡的客厅里坐着,发了好会儿的呆,才回过神来看向了手中关于装修的书。
晚上沈子业推着孟筂出去散步,今年的天气没有往年那么热,吹来的风里带了些许的凉意。两人都没有说话,到了一凉亭外时,沈子业停了下来,问道:“要不要进去坐坐?”
孟筂点点头,应了一声好。
凉亭里没有人,周边种着花,鼻间有淡淡的幽香。两人并没有在这边呆太久,有人往这边来下棋便离开。
沈子业推着她绕了一圈,回去是往沈家那边回去的。夏天植物茂盛,有植物的枝叶从围墙里伸出来。这时候人还未睡,院子里还亮着灯,但却显得更加的冷清。
见孟筂往院子里看着,沈子业停下了脚步来,问道:“要不要进去看看?”
孟筂从受伤起就没来过这边,听到沈子业问她摇摇头,说道:“不用了。”
两人一时就在沈氏门口站着,各怀心思。孟筂的情绪不可控制的低落了下去,隔了会儿才开口问道:“沈伯伯他……最近怎么样?”
“老样子。”沈子业的语气淡淡的,顿了顿后接着说道:“这边常住有医生,对他的身体状况很了解,有问题会送去医院。”
他几乎不会往沈家的院子里去,孟筂遇见他的那几次,都是因为她他才过去的。沈庆昀的身体状况,这边的医生会也只会向樊助理汇报,有特殊情况才会通知他。
孟筂点点头,不再说话了。
沈子业没有再停留下去,推着她往家的方向走。
孟筂的伤已经好了许多,已经能勉强站起来拄着拐杖走几步了。但因为手也受了伤不太方便用力,所以她几乎没怎么走。
医生虽是说可以试着慢慢的走走,但沈子业还是让她再养养再动。
路过沈家回到家中后,孟筂的情绪持续的低落,完全打不起精神来。她也睡不着,本是想到书房里干会儿活在睡觉的,但打开电脑,竟然无法投入工作中。
不可遏制的悲伤在心底弥漫开来,她一动不动静静的坐着。
沈子业进书房时就见她坐着发呆,纤瘦的背影带着悲伤。不用想,他也知道她肯定是又想起沈延習了。
他在门口停顿了一下,才端着茶杯往里边儿走,走到她旁边时他停了下来,将杯子轻轻的放在她的边儿上。
孟筂回过神来,却没有去看他,佯装要工作。
沈子业没有打扰她,在一旁坐了下来,像往常一样找出了一本书翻看了起来。
两人各做着各的事儿,直到到了十点多,沈子业才放下了手中的书,开口说道:“不早了,该休息了。”
孟筂虽是敲敲打打,但工作效率低得要命。听到他那么说,竟然有松一口气儿的感觉。她轻轻的嗯了一声,关了电脑。
沈子业推着她回到房间,扶着她上床后他没有退开。孟筂抬头疑惑的看向他时,他突然开口问道:“到现在还是忘不了他吗?”
他的声音低沉,像不带任何情绪一般。
孟筂没想到他突然问这问题,不由得愣住了。那渐渐淡去的悲伤再次的将她的心脏包裹住,她久久的说不出话来,一时就那么坐着。
她怎么会忘记他呢?他陪着她走过了那么长的一段路,她怎么会忘记?但不可否认,现在她想起他的时间,已经比以前少很多了。她的心里一下子涌起了点点恐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