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秦湛先跪在床边，恭恭敬敬地给床上那男子磕了个头，喊了一声“外祖父，湛儿来看您了。”
一直到拜完，他这才走到床边，好奇地探头过去，仔细打量这位他第一次见面的外祖父。
“外祖父的样子，和三舅舅好像啊。”
小秦湛看到床上那男人的第一眼，就立刻有了这样的联想，甚至直接说出了口。
这一句话惹来凤景昭的一声闷笑。
“笨表弟，祖父是三叔的亲爹，他们长得相像，那不是再正常不过了吗？”
“而且，从来都说是儿子长得像父亲，哪儿有人说是父亲长得像儿子的，这不是倒反天罡吗？”
“反正就是很像！”
小秦湛可不管那么多，反正是坚持自己得出的结论。
他这位外祖父，年纪应该是已经不算小了，但可能是因为，常年卧病在床的缘故，他的皮肤不止是苍白，许是因为没有经常接受光照的缘故，他的皮肤看着都要比同龄人紧致不少。
明明自己一直昏睡不能动，但他浑身上下从头到脚都打理地非常干净。
身上没有一丝异味不说，连衣着都要比一般人更精致讲究。
“外祖父要是能站起来活动就好了。”
小秦湛道：“外祖父长得这么帅气，抱着我一起出门，外面儿的那些人，他们的外祖父都比不过我。”
凤景昭着实没想到，竟然还有这样的“比”法，乐得当场笑出了声来，连声赞同道：“可不是嘛！表弟你这话说得可太对了。”
“仔细想想，我其实也能把祖父拉出去，和别人比爷爷啊！”
凤景昭这话出口之后，自己就先无奈地撇了撇嘴。
“哎，算了，表弟你是年纪小，可以这么任性。我就不行了，我要是学你，把爷爷扛出去和别人比，让我爹知道了，不打断我的腿，也得扒了我的皮。”
小秦湛想起大舅舅对凤景昭的态度，也忍不住笑弯了眼睛。
“大表哥，我可以摸一摸外祖父吗？”
小秦湛说着这话的同时，已经伸出小手，想要去拉住床上那男人的手。
凤景昭不甚在意地冲他点了点头。
“摸吧摸吧，没事的，有时候祖父的衣服都是我给他穿的，也是我和爹爹一起给祖父洗澡，祖父浑身上下我都碰过了。我都能碰，没道理你不能啊。”
“嗯嗯。”
小秦湛点头的同时，用小肉手紧紧拉住床上男人的手，自己低下头，将自己的眼睛，贴在男人的手背上。
“外祖父昏睡了这么多年，大家一定都很希望他能尽快醒过来。”
小秦湛道：“我不是大夫，不能帮外祖父治病，不过，娘亲说，我的眼睛是很厉害的，如果我想的话，就可以窥见过去和未来。”
“我想要看一看，看看外祖父到底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咦，表弟，你的眼睛真的有那么厉害？！”
凤景昭之前也是听说过小秦湛的眼睛异于常人，却着实没料到他竟然有能洞见过去未来的能力。
想到他这能力或许能帮到祖父，能提前窥见到到底是哪位大夫能治好祖父，或是哪一位药能让祖父的病情好转。
单是想到那种可能，凤景昭就不可抑制地跟着变得兴奋了起来。
小秦湛趴在床边，安安静静地。
凤景昭也在一旁屏气凝神地等着，不敢轻易发出一丁点儿声音，生怕会惊扰了他。
他等啊等，等啊等，等了足足有差不多一盏茶的功夫，小秦湛就那么趴在那里，像是睡着了一样，一动不动的。
时间久了，凤景昭终于意识到了不对。
他先是很小声地叫了一声“表弟”，看小秦湛没有反应，他又伸出手指轻轻戳了一下小秦湛的肩膀。
也就是这轻轻的一戳，像是打破了什么无形的平衡一样，小秦湛的身子无力地朝着旁边一歪，跟着，整个身子都彻底瘫倒在了地上。
凤景昭被吓得当场就跳了起来，一把将小秦湛抱起，飞一般朝营帐外冲去，边跑边喊着。
“大夫！大夫在哪儿！快来！”
“娘！娘你在哪儿！赶紧过来，表弟他突然昏倒了！”
小秦湛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昏睡了多久，他只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很复杂，很沉重的梦。
等他终于艰难地睁开眼睛时，一眼就对上了苏识夏那双熬得一片通红的眼睛。
“娘亲……”
小家伙下意识轻唤，开口之时，他这才察觉到，自己的嗓子干哑地厉害，发出的声音都粗哑地如同砂磨一般。
也不过就只说了那两个字，他就感觉自己的喉咙像是被撕裂了一样，那难耐的疼痒让他忍不住剧烈咳嗽了起来。
“刚清醒过来，别急着说话。”
一道熟悉中又隐隐有几分陌生的声音传来。
小秦湛捂着嗓子，终于止住咳嗽后，忍不住转动眼珠，朝着刚才听到声音的方向看去，这一看之下，惊得他眼睛都瞬间瞪圆了，好不容易才压住的咳嗽冲动再次涌了上来。
“爹……爹爹？你怎么在这儿？”
小秦湛这会儿整个人都还有点儿懵。
“我不是在北疆吗？爹爹你应该还在西祁国才对呀，怎么突然就到这儿来了？”
“这是真的？还是我在做梦？”
小家伙说着，抬起小手就想要往自己的小脸儿上掐。
这次，指尖儿还没碰到脸颊呢，便被苏识夏一把攥住了手腕。
“别乱来，刚醒过来就该好好休息，别瞎折腾。”
苏识夏道：“你都不知道你自己昏睡了多久，这段时间没好好吃东西，人都瘦了，脸上都没有几两肉了，还掐呢！不许掐！”
这次苏识夏是真的担心过度，以至于有些生气了，一直板着脸不说，说话也重了些。
小秦湛这会儿还有些迷迷糊糊的，迟钝地没太注意到他娘亲那几乎已经濒临极限的情绪，只疑惑地反问：“我这次睡了多久啊？”
“一个月。”
这话，是秦熠说的。
在小秦湛惊讶地睁大眼睛之时，秦熠坐到他床边，抬手摸了摸他的小脑袋道：“你这次是真的把你娘亲给吓坏了，所以，这会儿你得乖乖听话，不然，真惹恼了你娘亲，就是爹爹也保不住你了。”
“嗯嗯。”小秦湛非常“识相”地乖乖点了点头。
看苏识夏站在床边，沉默地收拾着旁边矮柜上放着的各种营养药剂，他小心翼翼地伸手拉了拉苏识夏的衣袖。
在苏识夏转过头来看向他的时候，他摆出一副无比虚弱可怜的模样道：“娘亲，我这次昏迷，做了一个很长很长很长的梦，和你同夜黎的决战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