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识夏一直在盯着那少年看,眼神直白,没有任何遮掩。
那少年敏锐地察觉到自己被人给盯上了,他一边拖着他醉成一滩烂泥的父亲,一边警惕地循着被注视的感觉朝苏识夏这边看来。
看清楚苏识夏模样的时候,那少年明显一愣,目光在她右边脸那面具上停留了片刻,最后凝在她没有任何遮挡的左边脸上。
少年的眼神先是疑惑不解,之后像是确认了什么似地,眼睛突然一亮,惊喜地张口就要喊,可话还没出口,苏识夏已漠然地转过了身去,那模样好像她根本就不认识他一样。
“这位夫人!请您等等!”
那少年急得连自己的父亲都顾不上了,快步冲上前来就想要追上苏识夏,可苏识夏却连头都没回,只低声对身旁的连翘交代了些什么。
连翘颔首应是,顿住步子停在了酒楼门口。
苏识夏继续往酒楼里走去,那少年冲到酒楼门口的时候,苏识夏已经走到了通往二楼的木梯旁。
少年焦急地想要追进去,可脚还没跨过门槛便被连翘给拦了下来。
“你想干什么?”
连翘冷着一张脸,摆出一副生人勿近的冷厉模样,“你可知我家夫人是什么人?敢惊扰我家夫人,你不要命了?!”
“我,我不是坏人!”
那少年眼看着苏识夏的背影已经消失在楼梯转角了,急地额头都冒出了一层细汗来。
“我认识她的!我之前曾经见过……”
“胡说八道!”
那少年的话刚说了一半便那连翘厉声打断。
“我家夫人常年居于内宅之中,极少出门见生人,你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认识我家夫人!”
“我不管你想接近我家夫人到底是什么目的,但我警告你,你要是再敢胡说八道影响我家夫人的名声,那可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连翘说完,见伏虎已经跟了过来,便对伏虎抬了抬下巴道:
“夫人心善,虽然这两人对夫人很无礼,但夫人怜惜他们日子困苦还是决定帮帮他们。”
“伏虎,你就辛苦些,帮这少年把他父亲送回家里去,留二两银子给他们,算是夫人施舍给他们的。”
伏虎颔首,“明白了。”
少年听着连翘和伏虎的对话,隐隐觉得事情有哪儿不对劲。
可还没等他琢磨出个所以然来,伏虎蒲扇似的宽厚手掌已经稳稳搭在了他的肩头上。
“小兄弟,跟我走吧。”
伏虎沉声道:“告诉我你家在哪儿,给我指个路,我亲自送你和你父亲回家去。”
伏虎这话并没有什么恶意,可少年听完伏虎这话,却莫名觉得自己和父亲似乎已经成了伏虎的猎物,吓地他生生打了个寒颤。
他抿了抿唇,在脑子里飞快把伏虎和连翘的对话又过了一遍,很快抓住了重点,突然仰头看向伏虎问:“只要我跟着你一起带我爹回家去,夫人就会给我们银子,是吗?”
伏虎点头,“对。”
那少年暗暗松了口气,“好,那我跟你走!”
少年说完,又转身看向连翘,躬身郑重地对她行了一礼,“还请姐姐代我谢谢夫人!”
连翘眉梢微挑,心中暗忖,这少年难道已经猜出她和伏虎说的那些暗语是什么意思了?若是是如此,那这少年当真不简单啊。
连翘心中警惕,面上没有露出什么声色来,只神色平淡地对少年点了点头道:“放心,我会替你转达的。”
说完,她和伏虎交换了一下眼神示意伏虎把这对父子处理好,她则转身走向楼梯,追着苏识夏就朝二楼去了。
二楼一间临街的雅间内。
苏识夏坐在窗边,透过窗子看着下面的动静。
看伏虎将那被他劈晕过去的醉鬼扛到了肩上,跟着那少年一起离开了酒楼,她这才将窗子关上,目光跟着就落到了坐在他对面的凤祈年身上。
“三哥,你对那少年怎么看?”
凤祈年之前也在二楼看着下面的动静。
他如今虽说易容了,但因为伪装的身份不便暴露,因此虽然看到了苏识夏被那醉鬼纠缠却也没直接出面。
他相信凭苏识夏自己的本事,再加上连翘和伏虎在一旁帮忙,一定能轻松将事情解决。
那少年冲过来救他父亲的时候,凤祈年也瞧见他的脸了,同样认出了那少年就是几个月前那个去过他庄子里的小学徒。
他之前只当在这里碰到这少年是巧合,可这会儿听到苏识夏问起,他仔细回想了一下刚才发生的事,有些不确定地开口道:“我瞧那少年倒没什么太大的问题。”
“从他的身形和动作来看,他应该也是练过武的,但基本功并不算太扎实,只能说武功很是一般。不说对上伏虎和连翘他们了,就算是你和他过招,凭你的本事想要赢过他也是不难的。”
“他应该不是提前知道你在这儿所以和他爹联手在这儿演戏故意吸引你的注意。”
凤祈年这话说地十分笃定,“我更倾向于,你今天在这儿和他碰到真的只是凑巧。”
“那也着实是太巧了。”
苏识夏哼道:“一个我之前从来没有见过的老酒鬼见到我就突然发疯,非说以前见过我的画像。他的儿子突然出现,这人竟然还和我认识……”
“那真这么说起来,我不止是和那少年有缘,我是和他们父子两人都很有缘。”
苏识夏说着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抬眸看向凤祈年问:“三哥,季清源这个名字,你听说过吗?”
“有点耳熟。”
凤祈年仔细回想了一下,摇头道:“好像还真曾经听谁提起过,不过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了。你真好奇地话,等一会儿回去我就帮你好好打听打听。”
“反正那父子俩这会儿都已经落伏虎手里了,伏虎应该能从他们的嘴里问出点什么东西,你就别操心那么多了。”
凤祈年正色道:“我这次特地约你出来,是有件要紧事要告诉你。”
他从袖中取出一张画纸,摊开来放在苏识夏面前。
“这是湛儿画的。”
凤祈年道:“他昨夜又做预知梦了,因此消耗了不少精神。今天本来该带他过来的,但我看他困倦地厉害,就留他在家里休息了。”
“他怕我和你交代地不够仔细,特地画了这幅画让我交给你,这画上画的,就是他昨夜梦到的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