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洛一惊,难道是敌国探子?他是怎么钻进这个房间的?
可奇怪的是,挟持自己的蒙面男子身上,散发着一股熟悉的味道,像是寺庙中所用的熏香。
檀香……
薛洛用力把他的手掌扒开,仰头低声唤了一句:“殷华晏!”
那蒙面男子身形一僵,旋即将按倒在床榻上的薛洛翻转过来,眼中的情绪,由警惕变成了欣喜。他一把扯下面罩,“你怎么在这儿?”
薛洛竖耳一听,兵戎交错之声离这个方向越来越近了。
她灵机一动,手脚麻利地爬下了床,飞快地把窗户合上,又将鹅梨帐中香搬到了窗边。她想了想,又回到床边,附耳叮嘱了殷华晏一番。
可不等她再起身,殷华晏一把将她拉倒在床榻上,扬起一抹狡黠的笑容,“我觉得我的办法比你的更好。”
不多时,她听见了自家护卫和旁人争执的声音。没争执一会儿,房门被一脚踹开,身着铠甲的士兵们阔步走了进来。其中一人语气倨傲,“伏虎卫,查房!”
此刻,薛洛盖着锦被,窝在脚边的,是殷华晏早已脱掉的外袍。她的发髻散乱不堪,锦被外,只露出她的一双眼睛来。
她的眼前,是殷华晏里衣大敞后露出的精壮胸膛。他身体的温度,随着醇厚的檀香,一丝丝钻进了自己的鼻腔。
她只觉得浑身如同火烧,连忙又朝被子中缩了缩,连眼睛一同埋了进去。
几人大剌剌走到床边,床上的殷华晏懒懒应声,“查什么房,查到本世子头上来了?”
士兵们闻言,面面相觑,一时不敢有所动作。
殷华晏漫不经心地用手臂支起了头颅,“谁给你们的胆子,踹我的房门?还是我勋国公府太低调了,什么人都能随意冒犯了?”
勋国公府?
皇亲国戚可不是他们这等小兵能得罪的,为首的士兵立刻变得唯唯诺诺,“不知勋国公府世子在此,多有得罪,多有得罪!”
殷华晏扯起唇角,“伏虎卫现在归谁管了?”
士兵立刻答道:“原先一分为二,城西是永乐王,城东是张图张将军。现在,都属张将军麾下。”
殷华晏饶有兴致地问:“你们今日查什么?动静闹这么大?”
几个士兵相互对视了一眼,有一人恭敬回答:“有人报巡逻队,天香阁混入了敌国暗探,于是我们便来巡查了。”
殷华晏点了点头,“行吧,虽说春宵一刻值千金,可我也不能扰乱公务执行。你们查吧,查完快走。”说完,便抚了抚身旁只露出半个额头的薛洛,声线沾染着无尽的情欲,“美人,吓着你了吧?别怕。”
几个士兵并无闲情逸致围观这香艳场景,硬着头皮在房中转了一圈。临走时,几人拱手行礼,不停地告罪道:“还望世子大人不记小人过,我等这就告退。”
几人的声音渐行渐远后,薛洛立刻从被窝中探出头来,侧过身,背对着殷华晏,催促着,“快把衣裳穿好!”
殷华晏乐不可支,坐起了身子,一边整理里衣,一边笑问:“你还没回答我,你怎么来了?”
“你说被人盯上,所以我就自己来瞧瞧,”薛洛睁开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里侧的床屏,一副生怕再看到自己不该看场景的样子,“你怎么这副打扮?是从窗户那儿钻进来的?你还会功夫?”
殷华晏整理好了里衣,挪坐到了薛洛的身边,“本不想暴露自己的行踪,所以乔装打扮了一番,居然还是没有躲过盯梢。可没想到,盯梢的人居然借伏虎卫之手来抓我。若真被抓,那可就弄巧成拙了,我还得洗清自己敌国暗探的嫌疑。”
“若是知道是你订了饮秋,我今日就不冒这个风险了。”殷华晏笑得没心没肺,“不过,还好你来了,否则,我的麻烦就大了。”
“那你待会儿怎么离开?你的外袍已暴露在人前,是不能再穿在身上了。”
“小事,待会儿叫小厮送一套来便是,”殷华晏示意她宽心,又问,“你可查到你想要的?”
薛洛摇了摇头,神情有些失落。
见她如此,殷华晏宽慰,“我这儿倒是有好消息。我已取得孟望轩的信任,他对我所言的王家狼子野心深信不疑。前几日,他与姜太傅在礼部促膝长谈,临走时,姜太傅的脸色极为难看。”
“孟望轩曾受过吏部的气,又对王慧墨年纪轻轻而身居高位很是不满。我对他多番示好,他十分受用。”殷华晏进一步解释,“而姜太傅是如今的太子少师,对东宫可谓居功至伟。若是未来设有太师之位,他绝不可能允许旁人夺走。想必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开始对付王丛远。”
砝码,又增加了一块。
薛洛转身看向他,“多谢世子了。”见他只穿着里衣,又一骨碌翻了回去。
“我不是说过,不必谢我?”殷华晏无奈地笑着摇头,“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做?打压王家不是难事,可要斩草除根,不是易事。”
“我在等。会有机会的。”
二人相对无言地坐了一会儿,殷华晏见薛洛一直盯着床屏,好奇地探头,“这床屏有什么特别吗?上面不都是大差不差的山水画?”
薛洛伸手,来回摸了摸,有一块木屏很是不稳固,随着自己的抚动轻轻摇晃着。她用指尖点按在上面,来来回回晃了晃,又用同样的方法试了试旁边的那块。
她连忙爬起来,猫着腰,凑近去看这块木屏的四角。
殷华晏也感觉到了异常,手脚并用地爬上床,跪坐在薛洛身旁,“怎么?这块木片有问题?”
薛洛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但觉得有些奇怪,床屏又不是活动的器件,为何会如此松动呢?”
“我来。”
殷华晏很快摸索到了木片滑槽空隙最大的位置,轻轻一掰,就将其拔了出来。他翻转木片,惊呼出声,“你真是神了,果然有字!”
他打眼粗看了一番,神情越发凝重。须臾后,他将木片递给了薛洛,“你看看。”
薛洛接过木片端详,脸色也渐渐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