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郎媳妇和四郎媳妇回来的晚,晚饭是林水瑶和程芳芝一块儿做的。

饭后,程芳芝一家三口便赶着骡车走了。

林水瑶去灶屋打了一桶热水。

回到西屋时,程五郎已经把白天穿的衣裳换了下来。

那衣裳是林水瑶年前赶着给他做的,她绣功不太好,当时没敢往料子上绣东西,但又觉得什么都不绣似乎不太好,于是偷偷在衣袖内衬上绣了个象征着如意富贵的小金元宝。

很显然,那小金元宝被程五郎给发现了,他这会儿就坐在炕上扯着衣袖仔细端详。

林水瑶装作不知情,将木桶放在盆架边,“相公,该洗漱了。”

程五郎闻言,抬头打量着她。

林水瑶问:“怎么了吗?”

见小媳妇儿一副怕被戳穿绣功不好的羞赧模样,程五郎搁下衣袍,动作自然地盖住了小金元宝,然后将视线挪到她手腕上,问:“镯子不喜欢吗?”

“没、没有。”林水瑶怕他生气,忙解释,“我只是忘了给成哥儿准备见面礼,一时情急所以才会把镯子给取了下来。”

闻言,程五郎笑了笑。

林水瑶更羞窘了,一时之间却找不到旁的话题,只能催促他,“再不洗,水就该凉了。”

程五郎起身走了过来。

他高大挺拔的身躯往那一站,拉长的影子笼罩着林水瑶。

莫名其妙的,心跳又加快了。

林水瑶没敢直视他,转身就去往书架边。

不能出门的那些年,程五郎待在家里没少看书,涉猎极广。

林水瑶不认字,不知道他都看了些什么书,只是瞅着书架上那一排排的,觉得相公好厉害。

要不是有病压着,他没准儿早就考上功名了。

“相公,你想念书吗?”林水瑶突然问。

程五郎洗脸的动作一顿。

林水瑶又道:“如果不想,你肯定就不会买这么多书了。”

而且每一本都收藏得很好,哪怕是翻阅过的,也没留下多少痕迹,可见他平时对这些书有多爱重。

程五郎语气平静道:“那些书,都是大哥四哥他们送给我的。”

林水瑶笑,“买书送你,自然是为了投你所好。”

程五郎喉结动了动,却说不出反驳的话。

林水瑶继续道,“方大夫都说了,相公的病已经有了起色,只要我再加把劲儿多多赚钱给你请更好的大夫把你彻底治好,我就送你去念书,可好?”

程五郎看着她。

油灯下,小姑娘白净的小脸上自信满满。

被病痛折磨了十六年,自知时日无多,程五郎原本以为,自己与她的这场荒唐婚姻不过只是挂个名,等他两眼一闭,她便能收拾东西回娘家,自此再无瓜葛。

可他从未想过,看似柔弱无依的小姑娘,有一天竟会站出来,告诉他她要努力赚钱,为他请神医开好方让他能像正常人那样去念书。

“相公,你教我认字吧。”

林水瑶翻找出最便宜的纸,在书案上铺开,学着程五郎平时的样子去研墨,然后笑眼弯弯地对他说:“你给我当老师,我赚钱养你,就当是交束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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