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媒婆出去后,四郎媳妇不多时就送来了热水。

林水瑶先前冻得打摆子,热水澡一泡,香胰子一抹,从头到脚都舒坦了。

而同时,她身上的香膏味儿洗去,原本的体香逐渐显露出来。

四郎媳妇嗅了半天,眯起眼,“奇了怪了,咱家香胰子也不是这味儿啊,你身上怎么还越洗越香了?”

林水瑶心虚地低下头去,声音弱了不少,“四嫂,我这是天生的。”

“啊?”四郎媳妇一愣,“天生的?”

“嗯。”

四郎媳妇想到先前在喜堂上,五郎正是被林水瑶身上的香味儿给刺激到的,原本以为洗个热水澡就能好,谁成想不但没洗掉,还越洗越香?

待会儿再让五郎闻出事儿来可怎么得了?

林水瑶也没想到程五郎竟会对香味如此过敏,可她这真是天生的,要有法子,那些年她爹娘也不至于不敢让她出门了。

——

泡完热水澡绞干头发回到新房时,程婆子几人已经出去了,房里只剩下程五郎一人,他端坐在圆桌旁,手上握着笔,像是在写字。

墙上挂着一盏豆油灯,昏黄的灯光下,少年身子羸弱,身影投到地上,轮廓削瘦。

头回当新娘子,林水瑶还没学会怎么跟陌生男人相处,但是不吭声,气氛又显得十分尴尬。

她走到炕头坐好,偷偷瞄了眼还在专注书写的少年,低声开口,“你好点儿了吗?”

“不打紧。”程五郎随口应了一句,待墨迹干透后,站起身,把纸递到她面前。

林水瑶伸手接过,十分认真地瞧了一眼。

程五郎低头,就见小姑娘微微垂着眸子,专注而认真地看着他写的那几排字。

看了会儿,小姑娘抬起头,黑白灵动的大眼对上他,小脸微微泛着红,“我……”

程五郎稍稍偏开头,轻咳一声后声音归于平静,“我本病重,不该再用婚姻束缚任何女子,这般情况下嫁与我,让你受屈了。”

林水瑶小脸更红,“我、我……”

程五郎继续说:“倘若我哪天真去了,你只需凭它便可回娘家再嫁,在此期间,我不会碰你分毫。”

林水瑶终于憋不住了,打断他,“我不认字儿!”

程五郎:“……”

过了会儿,程五郎缓缓解释,“我娘迷信,想靠着冲喜来缓和我的病情,我是临拜堂才得知的真相,想阻止已经来不及。这是和离书,你收好,万一哪天我真的死了,你就带着它回娘家去,到那时有了它,没人能拦你。”

程五郎说完,侧头看了看林水瑶的反应,就见小姑娘脸色涨得越发通红。

他觉得她应该是恼了,想再多安抚她两句,就听小姑娘十分难为情地开口问:“‘和离’是什么意思?”

程五郎再次:“……”

好吧,当他没说。

“没什么,你把它收好就行了。”

“噢。”

小姑娘很听话,将和离书整整齐齐地对折再对折,最后小心翼翼地用喜帕子包好,放到了枕头底下。

做完这些,她才重新看向程五郎,“你好点儿没?还难受不?”

程五郎看着她,小姑娘身上似乎有什么味道,馨香馥郁,幽幽入鼻,跟先前在喜堂上闻到的有所不同,这会儿的香味不仅没让他受到刺激,滞闷的胸口似乎还因此得到了舒缓,不过短短片刻,他便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通身舒畅之感。

程五郎心下疑惑,问她,“你身上是什么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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