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生二回熟,上回在长公主府上,余枝谁也不认识,基本上都是听别人在说。这一回她还是跟着大嫂,大家说话她偶尔也能插上几句了。
不管心里怎么想,表面上大家挺和谐的,大多数的人都对她释放了善意。
一不小心,茶水喝的有些多,余枝想上厕所。她低声跟大嫂说了一句,便带着山竹出了花厅。
余枝一走,在座的几个相互对视了一眼,往秦玉霜身边凑了凑,“玉霜啊,说实话,你这位三弟妹如此美貌,你是不是很有压力呀?”一人朝她挤挤眼睛。
“我瞧着你婆婆对她挺好的,还让你多照顾她。”
“对,对,玉霜,你这位三弟妹为人怎么样?在府里有没有……”下面的话虽然没说,但那意思大家都明白。
这几个都是秦玉霜的闺中密友,即便各自嫁人了,也常来常往,关系好得不得了。秦玉霜也知道她们是真心担心她,为她着想,心里很感动。
她笑着道:“你们不都亲眼瞧见了吗?三弟妹性子挺好的,对我这个大嫂也很敬重,你们就放心吧。”
“看着像是个懂事的,可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呀,也别太实诚了。”
“就是,在长公主府上,她能说出那样一番话,怼得秦夫人都跟着下不来台,可见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你家世子爷虽占嫡长,到底比不上你那个小叔子能力卓越,难保你公婆不会偏心,你呀,心里得有成算。”
秦玉霜依旧笑着,“没你们说的那么夸张,三弟妹……”她顿了一下,“她就是心直口快的性子,我跟你们说呀,敬茶认亲的那天……”
把敬茶那天的事全说了,“我那二弟妹的为人你们都是知道的,她就是想炫耀一下自己怀了身孕,奈何三弟妹看不懂,以为她坐累了腰不舒服,还很关心地问她要不要先回去歇着。”秦玉霜忍俊不禁,“……婆婆让坐,她就真的坐下了。你们说,换了是咱们,头一回服侍长辈用饭,哪一个不是从头到尾战战兢兢,生怕哪里做得不好被婆婆挑理?我那三弟妹,不仅坐了,还一脸坦然,压根就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妥。
“这也就罢了,头一回去婆婆那问安,她带着孩子蹴鞠,把孩子惹得哇哇哭,把我婆婆气得呀,直接就让她禁足了。”
几人惊讶地张大嘴巴,“头一天就禁足了?感情你那三弟妹在府里没露面是禁足了?”
秦玉霜抿唇点头,“若是别的新妇,早就诚惶诚恐了,她可不,该吃吃,该喝喝,跟没事人一样。我去看她的时候,她正兴高采烈地跟丫鬟说中午要吃什么什么呢,心可大了。”
“听你这么说,你三弟妹的性子有些虎了吧唧的?”
“何止虎?我婆婆担心她没学过管家,打理不好三房事务,就手把手地教她,理事的时候把她带在身边,够上心了吧?说实话,我心里都羡慕。可我那三弟妹压根就不是那块材料,婆婆理事,她就坐一旁喝茶吃点心,啥也没学到,倒是把自己给吃胖了。婆婆没法,只好让她回去了。”
秦玉霜掩嘴笑,这么好的三弟妹她怎么能不好好相处呢?
其他人也都笑,纷纷道:“笨点不算什么缺点,总比那一肚子心眼的好相处吧?”
秦玉霜点头,这样的三弟妹好极了,三爷本就不如世子孝顺,三弟妹也不如她贤惠能干,他们大房呀,在府里的地位稳稳地。
笑罢,有人心生好奇,“玉霜啊,你那三弟妹带来的孩子真是你小叔子的?五年前,你小叔子大张旗鼓的找一个女人,是不是就是找她的?她真是被你小叔子养在外头的?不说是她父亲是太子府上的詹士吗?”
“对,对,到底怎么一回事?你也跟咱们说说,回头外头有人乱嚼舌根,咱们也好帮着分说分说。”
秦玉霜眼神闪烁了一下,都是武安侯府的儿媳妇,家丑不可外扬。实话自然是不能说的,至少不能从她嘴里说出去。
于是她道:“那个孩子就是小叔子的亲子,不仅长得好,还聪明机灵,我家世子爷说,那孩子的资质不比小叔子差。至于其他的,我只知道三弟妹现在的确是太子詹士之女,别的就真不知道了。我家小叔子那人,本事大,行事又谨慎,他的事情,别说我这个内宅妇人了,就是公公婆婆都不定全知道。”
哦!几人隐晦地交换了一下眼神,眼里都透着明了。现在是太子詹士之女,那么以前呢?玉霜身为长嫂,不好说弟妹是非,理解,理解,她们都能理解。
再说余枝,找府上的丫鬟指了路,就朝茅房的方向走去。路过一座小亭子时,几个姑娘正背对她说话,余枝本没在意,忽然听到她的名字,这才停下脚步。
“武安侯府那位三少夫人生得真好,哪怕不是第一次见了,我这心还砰砰直跳。”
“娶妻娶贤,纳妾才纳色,生得好有什么用?没听说过色衰而爱弛?”
“你这是嫉妒了吧?她要是生得不好,能入小闻大人的眼,多少年了,这京里的闺秀一茬一茬的,小闻大人正眼瞧过哪个了?原来人家眼光高着呢,非绝色不娶。”
“我嫉妒她?哈,好笑!她一个低贱的外室,有什么值得我嫉妒的?不过是仗着有几分颜色,迷了小闻大人的眼。等着吧,早晚得被扫地出门。”
“你可别瞎说,什么低贱,什么外室,人家的父亲是堂堂太子詹士。你这话要是传了出去,准得惹祸。”
那人却不领情,“哼,我说的是实话,我怕什么?你们不知道,我可是知道她的底细。”这人得意洋洋,“她呀,好几年前便被小闻大人养在外头了,还生了一个孽子,这才母凭子贵,进了武安侯府的大门。要我说,武安侯府就是没规矩,这样的女人都能娶进门。若是在我们府上,早一根绳子勒死了。”刻薄得很。
余枝听不下去了,直接走了出去。
几人均是一惊,背后道人是非也就不对,还被正主抓个正着,一时间她们的表情都非常尴尬。
余枝一眼扫过,目光落在身穿鹅黄衣衫的姑娘身上,就是她要一根绳子勒死她的。
“你看什么看?”那姑娘被余枝看得火大,“背后偷听,小人行径。”
“没看什么,就是好奇,说人是非,语气还这样恶毒的姑娘长什么样?一见,哦,果然人如其语。”余枝一点都不生气,不仅不生气,还笑眯眯的,“至于背后偷听,这真不赖我,我去更衣呢,打这经过,几位姑娘语调有点高,我被迫听了一耳朵。”
说完,余枝又看了她一眼,然后转身就走。她真就看看人长什么样,现在看过了,不走还等什么?她还急着上厕所呢。
至于说她的是非,人在江湖,只要有人的地方,还能少了这些玩意吗?看她不顺眼的人多了去了,不差这一个两个的。上上辈子她三年升到主管,闲话可没少听。她一个个去跟人吵去?工作还干不?真没那个精力。
眼下更是,谁让她嫁得好呢?嫁给偶像,被嫉妒是正常的。无视,无视就好。回头瞅准机会再找回来便是。大庭广众之下与她争吵?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她才不干呢。傻不啦叽的!
“你站住!”余枝好脾气,鹅黄衣衫的姑娘反倒气坏了,“不愧是出身低贱,一点也没有规矩。”
“你让我站住我就站住?你是我娘还是我婆婆?”余枝还是笑眯眯的,“对哦,不仅说人是非,到人家府上作客还大呼小叫的,果然好规矩。姑娘,你哪家府上的?回头我登门向令尊令堂请教请教。”表情可真诚了。
那姑娘更气愤了,“你……”
下一刻就被回过神来的其他姑娘捂嘴的捂嘴,拽胳膊的拽胳膊。本来就是她们不占理,人家闻三少夫人摆明了不跟她计较,真让白珍珠把事情闹大了,她们这么多人都跟着受拖累。
于是拉的拉,拽的拽,把白珍珠带走了。临去前还不忘对余枝歉意的笑笑。
余枝耸耸肩,继续去解决她的生理问题。心里想着:回头得打听打听,那个刻薄的小姑娘对她哪来那么大的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