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穿衣服的凶婆娘？”
“哪儿呢？哪儿呢？”
一个老头爬上墙头，由于太激动，一个没扶稳，还摔了下来，三步并两步走的跑到古寒旁边。
左边瞧瞧，右边看看，瞪大了眼珠子，愣是没看到任何想象之中的好东西。
他忍不住瞪古寒一眼：“古小子，你玩我呢？！”
古寒脸色一黑，其他人也就看个热闹，当察觉到凶婆娘的恐怖修为后，立马就有多远跑多远了。
也就是你这个老不休，竟然还真敢凑上来找的？
关键你凑就凑吧，还来的那么晚？
就算真有什么好景色，也早没影了啊！
“咦，你家婆娘不在？难怪这么大胆子，都敢招……”
这时，邹老头才终于发现古寒院落中少了一个人，朝古寒挤眉弄眼道。
古寒无言：“会说话你就多说两句，不会说就给我闭嘴！”
他回到前堂，拿了一坛酒，准备继续喝下去。
却还没倒出，就被紧跟而至的邹老头给摸走了。
“这是吵架了？都借酒消愁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啊！”
说吧，邹老头拔掉酒壶塞子，毫不客气的把古寒的酒往自己的酒壶中倒去。
古寒倒也无所谓，又拿了一壶，道：“得了便宜就不要卖乖了，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
邹老头呵呵一笑：“小子，看在你这些日子来这么孝顺的份上，老家伙我就勉为其难的帮你分析分析吧？”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床头吵架床尾和……要是真隔了夜过了日子，即便以后合伙如初，也难免会有一根拔不掉的刺的。”
古寒眉头微皱，本来想把这个家伙装疯卖傻的老家伙打发走，可听此一言，却又有些犹疑。
雪兔毕竟年轻，系统也到底非人，无法给他准确的答案。
这个老东西虽然疯疯癫癫，但万年的阅历终究不是吃干饭的，不发疯的时候，还是能吐出几个象牙的。
“倒也没什么，我知道是我的问题，却不知道怎么说……”
古寒沉吟片刻，透露一些隐秘道：“我以前遭遇过一些非人的事情，至亲的背叛、族群的误解……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纵然刨心挖肉，也无人信我……”
邹老头一怔，没想到这个小家伙年纪不大，却经历如此之多。
这些话，从古寒口中说出来轻描淡写，但即便在活了万年之久的他听来，都一阵彻骨冰凉。
邹老头知道，对方绝不是在无的放矢，甚至真实情况，有可能还会比表述的更加惨烈！
“难怪拥有金丹修为，都甘愿隐于凡俗，甚至封禁一切与外在灵气的沟通感知……这是连仙都不愿修，心已死的节奏？”
邹老头暗自唏嘘：“所以……你信不过那个小丫头？”
古寒摇头：“倒也不是信不过，只是……”
邹老头冷笑一声，道：“只是，你不想再去相信别人了！”
古寒眉头皱了皱，终究还是沉默的接受了这个事实。
系统说的没错，他独自游历天下，得到了自以为的自在，实则却一直困在自己的舒适圈，已经失去了……爱人与信任人的资格！
“曾经失去了所有的你，不愿再付出真心，因为你在怕……你的真心再次遭遇背弃！”
“是也不是，你个懦夫？！”
这一刻，邹老头混浊的眼中冒出惊人的冷光，毫不掩饰的撕开了古寒的遮羞布，将他最敏感最脆弱的内心，毫无保留的扯了出来。
古寒恼怒，饶是他已经历经千年岁月，重生归来，心性早已强大到了无可附加的地步，都依旧受不得这种激。
“懦夫？你知道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就敢说我懦夫？”
“我曾经做过的事，立下的功绩，说出来，吓死你！”
曾经，古寒为了天地苍生，甘愿放弃成仙机缘……
这样的他，竟然被人说成是懦夫，这让怎么能忍？！
“哈哈哈，真是吓死爷爷了……你个小辣鸡，连自己的真情实感都不愿面对，也敢张口闭口说做了什么功绩？”
“只怕你的那些功绩，都是自我感动吧？”
“连自己内心都不敢面对的人，不是懦夫又是什么？！”
邹老头哈哈大笑。
古寒大怒，一拍桌子道：“你说我懦夫，那你又好到哪里去？”
“一把年纪了还一事无成，每天靠喝酒装睡麻痹自身？”
“如果我是小辣鸡，那你就是老辣鸡！”
“连自己失去的东西都不敢夺回来，胆小如鼠，你说你还有个什么用啊？！”
嘭！
邹老头也动怒了，这个万年来他遭遇过无数冷眼，却浑然不在意，可古寒却触动了他的逆鳞。
他一巴掌将酒坛子拍碎，梗着脖子怒视古寒：“你个小兔崽子知道什么，爷爷威风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呢，就敢说老子胆小？”
“你信不信老子一巴掌拍死你？！”
古寒大笑：“跟我谈威风？我威风的时候你也不知道在哪里呢！”
“小懦夫！”
“胆小鬼！”
“小懦夫！”
“胆小鬼！”
“……”
接下来，就是喜闻乐见的互骂时刻。
邹老头和古寒隔桌而望，气势汹汹，怒意至极。
每骂一句，两人都要拍一下桌子，每拍一下，两人都忍不住怒火将脑袋再梗长了一寸。
最后，一老一少头顶着头，眼冲着眼，同时拍出。
啪！
几十年老实木做的桌子竟在两人的巴掌中，轰然破碎。
这一声脆响，终于将两人惊醒。
两人互望一眼，忽然同时哈哈大笑，只觉一千年/一万年的郁闷都在不久前的那场对骂中一扫而空了。
“感谢前辈点拨，我大概知道我要的是什么了。”
古寒拱了下手道，看在对方一把年纪的份上，他就吃个亏，先退一步了。
况且，邹老头确实点出了他的薄弱处，让他对自己的内心看的更加清楚了。
“是啊，前世那般意气的我，怎么变的这么爱惜羽毛？”
“虽说伤着伤着，信任就消失了。”
“但，不踏出去，又怎能建立新的信任呢？”
古寒心中暗想。
“孺子可教！”
邹老头双手负在身后，老神在在的点头。
要不是看这个小家伙不错，他才懒得费这般功夫，跟其大吵一架呢。
不过，结果倒也不错。
没白瞎他一番苦心！
待走出寒芷药堂后，邹老头吹着晚风，看着天上的那轮明月，原先的飘逸的气质不知为何，忽然有些萧瑟。
眸中闪过浮光掠影，刹那梦回万年之前，那一场场惊心动魄的厮杀，那一个个倒在他眼前的挚爱亲朋……
古寒说他连失去的东西都不敢夺回来，胆小如鼠……倒也没说错。
可……他能夺吗？
眼下人族妖族承平万年之久，各自休养生息，他本是守关者，又如何能做那……万古罪人呐？！
“咕咚……”
一口烈酒灌下，他的眸光重新变的浑浊涣散，身体摇摇欲醉，口中轻吟着含糊不清的小曲。
那是万年前的壮丽战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