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雾很快到了清宁殿。

裴暮阳见到她,忙上前行礼:“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请留步。”

青雾知道他有话说,便停下了脚步,也不说话,就瞧着他。

裴暮阳被她瞧着,总觉得怪异。

自从皇上昏迷,皇后像是受了刺激,沉默内敛了很多。

无端显得冷漠。

也让人感觉很陌生。

明明相同的脸,却像是换了个人。

“裴公公想说什么?”

青雾被裴暮阳看久了,也有些心虚,便借着问话,转移他的注意力。

裴暮阳也确实被转移了注意力。

他摇摇头,甩开那怪异的念头,笑道:“恭喜皇后娘娘,皇上醒来了,只是身体还没完全痊愈,希望皇后能顾念他的身体,跟他保持点距离。”

还真是一只忠实的狗呢!

青雾没说话,抬头望一眼殿里,看到了好些个熟悉的、大臣的身影,心道:说错了,应该说好些只忠实的狗呢!

在贺赢昏迷期间,这些狗守在殿外,防她防的最紧。

还好贺赢醒了。

不然他们的唾沫星子能淹死她。

“本宫明白。”

青雾说完,就迈步进去了。

里面一派寂静。

大臣们都跪着,仿佛犯了什么错。

在贺赢看来,他们确实犯了错——竟然要他废后。

他好不容易娶了桑烟为后,怎么可能会废后?

“尔等忧心朕之龙体,朕都明白,只朕之遇险,跟皇后无关。此事不得再议,退下吧。”

他摆手时,抬眼看到了走进来的桑烟,立刻就笑了:“阿烟,快过来。”

“不可!”

姜重玉带领一帮文臣跪成了一排拦路石。

并且态度强硬:“皇上龙体未痊愈之前,皇后娘娘不得靠近皇上十步。”

“放肆!”

贺赢怒喝一声,不慎扯动胸膛的伤口,疼得五官都狰狞了。

他捂着伤口,惨白着脸,缓了一会才说:“朕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且朕之遇险,是人祸,跟皇后无关。尔等……尔等再多说一句,休怪朕……休怪朕手下无情。”

他才清醒过来,身体虚弱、面容憔悴,就像是一只病犬,奄奄一息,威胁的话更是说的有气无力,软绵绵的,没什么杀伤力。

当然,便是有杀伤力,姜重玉也不畏惧。

他是不怕死的直臣,砰砰磕了两个头,厉声说:“臣一心为大贺,若是皇上执意如此,那臣就血溅当场。”

“你、你!”

贺赢被他气得眼前发黑,一个仰倒,倒回了床上。

“好!好!很好!”

他咬牙,厉声道:“来人!来人!推出去——”

“皇上息怒。皇上息怒。”

在场的大臣都是一阵磕头。

冯一乘也在其中,沉声说:“皇上息怒,皇后已然在眼前,还望皇上保重龙体,修身养性。要知道,您只有好好的,才能帮皇后正名,免去非议。”

“是这个理儿。”

裴暮阳适时地出声,还到“桑烟”面前一拜,提醒道:“皇后娘娘,您也说两句?”

他皱眉瞧着“桑烟”,那股怪异的陌生感更强烈了:这皇后娘娘怎么看起来还迟钝了?搁以前,皇上跟大臣一起争执,她定然是第一个出言相劝的!

青雾也了解桑烟的圣母心,见裴暮阳都提醒了,也就出声了:“皇上,就听几位大臣的话吧。”

她还是没学桑烟学太像。

真要是桑烟在场,看贺赢这样,早说:别闹了。

那种无奈的亲密口吻是她永远学不会的。

贺赢一时倒也没发现这个小问题,就觉得“桑烟”冷清疏离了些,难道是怪他没有保护好她?不!不会!桑烟那么温柔体贴,不会怪他的。那她怎么这般冷清疏离了?

他仔细瞧着她,轻轻招手:“阿烟,你走近些。”

青雾看了眼两人的距离,还在十步开外,便上前走了两步。

这两步像是走在了裴暮阳的心脏上。

他皱着眉,跟着走,还伸着手,大有她多走一步,就按住她的意思。

除了他,还有那些大臣,也都盯着她,张着嘴,随时准备喝止她的样子。

青雾简直要看笑了。

这些狗真是忠心的可笑!

“皇后娘娘请留步。”

裴暮阳见她走了两步,还往前走,便出声阻拦了。

青雾听了,顿下脚步,没再前进了。

“再近一些。”

贺赢不满两人间的距离,觉得太远了。

青雾没听,就站在那里,看着他说:“就这么吧。你现在感觉怎样?伤口疼不疼?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她假意表达关心,实则暗暗庆幸:还好不用靠太近。不然,她指不定就露了马脚。现在这么慢慢来,也好。

“没有。你不用担心。我很好。”

贺赢温柔含笑回应着,更多思绪在“桑烟”身上:“你一定受苦了。看着气色不大好。可有谁欺负你?”

他觉得她精神很紧绷,好像承受着什么压力。

考虑他遇刺昏迷,还是在大婚之后,像是验证着她的克夫命,肯定让她处境艰难,倒也自圆其说了。

“没有。我就是太担心你了。”

她说谎了。

她气色不大好,是因为她很焦灼,一是焦灼怎么杀了他,二是焦灼怎么脱了身,总之,精神压力很大的。

晚上睡觉的时候,确实睡不好。

失眠了好几晚。

还做过两次噩梦。

在噩梦里,她被贺赢拆穿了身份。

男人前一秒还温情蜜意地诉说对她的爱,下一秒就狠狠掐住了她的咽喉,质问桑烟在哪里。

她不说,他便拿刀捅她。

不仅捅她的心脏,还划烂了她的脸。

“你怎么配的?嗯?你也配顶着她的脸?恶心!”

他嫌恶地呸她,在她脸上留下一道道血痕。

她哭着说好疼,求他住手。

他说:“疼就对了。你敢伪装她,就该想到这么个下场。她是独一无二的,世界上不能有跟她一模一样的脸。”

然后,她的脸就那么被毁了。

再然后,她被吓醒了。

哪怕醒来,那种刀子一道道划在脸上的痛感似乎还在。

太可怕了。

“傻瓜,你不用担心。有你在,我怎么舍得离开?”

他无视在场的官员,自顾自表达自己的情意。

青雾听着他温柔的爱语,看着他炽热的眼神,心里凉凉的:都是假的。他现在对她越温柔,一旦拆穿,对她越残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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