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这一天,贺赢也没让桑烟回桑府待嫁。

他主要是不放心她的安全,也不想她离开自己的视线,因此,安排宫里的栖凤殿,作为她的临时闺房。

桑烟在栖凤殿里梳洗上妆,换上大婚的喜服,等着贺赢来接。

喜乐吵吵闹闹。

胡嬷嬷一旁伺候,也很吵闹:“你们几个快把红毯铺到这里来,新娘子的脚是一点不能沾地的。还有那红盖头,熏香了吗?今儿天气冷,把娘娘的喜鞋放些棉花。暖身先暖脚……”

她把宫人们指挥的团团转。

桑烟看着,不知为何,心情渐渐变得焦躁了。

总有种不好的预感——这场大婚会顺利吗?原主的克夫命会不会害到贺赢?

江陵就死在了大婚之夜。

江刻跟她纠缠那么长时间,也不得善终。

诸多前例啊!

“来,盖上红盖头,幸福到永久。”

胡嬷嬷说着吉祥话儿,为她盖上了熏香的红盖头。

这香是暖暖的甜味。

很奇特。

闻着很舒服。

让她紧张的心都渐渐放松了些。

喜乐还在响。

时间快速走。

不多时,就听一阵跪拜声:“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贺赢来了。

他一身大红色喜袍,戴着暗红色的冠冕,保养得宜的俊脸逢上喜事,更是容光焕发。

“平身吧。都有赏。”

他温柔含笑,轻轻抬手,径自走向自己的新娘。

裴暮阳跟在后面,一扫拂尘,几个小太监各端着一个托盘进来。

托盘里是几个红色荷包。

荷包里都是些碎银。

凡是在栖凤殿伺候的宫人,都得了赏赐。

“谢谢皇上。谢谢皇后。恭贺皇上、皇后大婚快乐。”

宫人们跪成一片,说着吉祥话。

贺赢已经牵起了桑烟的手。

他们走出栖凤殿,坐上红色喜辇去往承天台。

承天台是举行大殿的场所。

贺赢登基便是在那里。

他认为跟桑烟成亲等同于登基那般大事。

“新元,我有些紧张。”

桑烟盖着红盖头,挡住了焦虑不安的神色。

贺赢仅能从她冰凉的手指感觉到她的异样:“怎么了?那里不舒服?”

他询问间,就想去掀红盖头。

他需要看她的脸,来确定她的具体情况。

“不可。”

桑烟感觉到他要掀红盖头,忙按住了他的手:“不能掀。不吉利的。”

她现在忌讳这些——很怕克夫命应验。

哪怕之前已经放下了这些,也跟自己达成了和解,甚至贺赢都劝她好多次了,但事到临头,还是有些慌张、

“新元,你说,我的克夫命——”

会伤到你吗?

她一想,就害怕的不行。

贺赢紧紧攥住她的手,心疼她的惊惧,温柔道:“乖,阿烟,我是天子,天选之子,自有上天的庇佑。你知道承天台吧?我们在那举办大婚典礼,就是要承告上天,以受赐福。”

桑烟听了,更慌张了:“万一上天不认可我呢?”

上天真的有灵的话,那原主的克夫命,就是上天的安排啊!

贺赢在她手上落下一吻,坚定道:“没有万一。”

他坚定的语气并没有抚平她的不安。

越临近承天台,她的心越不安——如果有万一呢?如果上天不认可她呢?

承天台到了。

“恭贺皇上大婚!”

“皇上万岁万万岁!”

……

参与大婚典礼的大臣们分列两侧,纷纷下跪。

他们中间留出一条宽阔的、铺着红毯的大道。

红色喜辇从中缓缓驶过。

待到承天台的台阶,喜辇停了下来。

贺赢抱着桑烟下来。

桑烟的双脚才落地——

“皇上,要警惕桑氏女的克夫命啊!”

说这话的是御史大夫冯冀。

他一直是反对桑烟为后的顽固/派。

同他一样顽固的,还有翰林院的几个官员。

“冯大夫说的对!皇上,妖女祸国,不堪为后啊!”

“桑氏女的克夫命非同小可,还望皇上三思啊!”

“请皇上——”

顽固/派们跪下来,说着扫兴的话。

“放肆!”

贺赢火冒三丈,脸色铁青,怒道:“朕之大喜,危言耸听,来人,拉下去!”

他这次是真怒了。

一次次反对,还都是那些废话,他们不说腻,他都听腻了!

现在竟然还在他的大婚典礼上触霉头。

他的帝王威严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冒犯!

“等下——”

桑烟还是下意识劝阻:“你也说了是大喜,不宜——”

“不宜见血是吗?”

贺赢打断桑烟的话,脸色没一点好转,甚至眼里杀意肆虐:“阿烟,你错了,大婚之喜,怎能不杀个人庆祝下?”

便是不杀,也得剥他们一层皮!

“裴暮阳,给朕数一数,刚刚都谁说了话,说了什么话,一字一杖,现在就行刑!”

他不能再好脾气下去了。

就是因为好脾气,才有今天之霉头。

裴暮阳听了皇上之命,立刻着人行刑。

一共五人,都挨了杖刑,还是当着众多官员的面。

这打的不止是身,还是脸。

对于文官来说,士可杀,不可辱。

“行了,贺新元,你再打下去,这婚我就不结了!”

桑烟见劝说没用,便用上了威胁。

这威胁还是有用的。

贺赢挥手叫停,冷声道:“既不想参加朕的大婚典礼,那便退下。”

他让人把那几个官员拖走,又看向其他大臣:“还有谁不想参加?一并退下!”

天子盛怒中。

没人敢说话。

氛围很僵冷。

连喜乐都停下来了。

还好裴暮阳发现了,忙示意喜乐继续。

喜乐一响,氛围渐暖。

裴暮阳拿拂尘点了点楚骏的肩膀。

楚骏是钦天监新上任的监正,负责此次大婚的流程。

他看了眼日头,便喊了:“吉时——到。请皇上就位。”

贺赢不想耽误吉时,也不想被那些人坏了心情,便收敛情绪,拉着桑烟的手,慢慢踏上台阶。

“小心脚下。”

他柔声提醒着,说是拉着桑烟的手,不如说是搀扶着她的肩膀。

生怕她摔着了。

其实,也无怪乎他这般小心。

承天台太高了。

一层层台阶像是没个尽头。

桑烟觉得走了很久,却还是没走完,才明白了贺赢的良苦用心。

她是真的需要搀扶,自己走,还真不行。

随着登高,风也大了,在耳边呼啸着,几乎要吹翻红盖头。

还好红盖头的四角都绣着红色宝石,颇有些重量。

“还没到?”

她走的累了。

这身喜服也很有重量。

所佩戴的首饰、头饰,也都很贵重。

贺赢听到她有些紊乱的喘息,问道:“累了?”

问完,不等她回答,便一把抱起她,一步踏了两个台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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