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娆从不知姜端是那本书的作者。

直到他被官兵带走。

她才知道他干的好事。

立刻就进宫来求情了:“皇上,皇后,他是个迂腐文人,今有冒犯,还望多多宽宥!我以后定会好好看管他!”

桑烟听她这么说,就知姜端是个妻奴了。

很好,妻奴好改造。

她大方一笑:“无妨。你是个明事理的,既然是你的人,那你便带回去吧。”

“谢皇后。”

宣娆怕皇帝不同意,立刻按着姜端的脑袋,给桑烟磕了个头。

贺赢其实不同意就这么放姜端回去,但桑烟发了话,便随了她。

“谢皇上。”

宣娆同样按着姜端的头,给贺赢磕了个头。

桑烟看的发笑,觉得宣娆按着姜端脑袋的画面就像是——老母亲在教训逆子!

实在没想到姜端在宣娆面前是这个样子!

宣娆很快就把人拽走了。

桑烟送两人到殿外,对姜端说:“你是大儒,须知文字的力量,我送你两句话,一是未知全貌,不予置评;二是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前者望你尊重文字,后者望你敬畏文字。”

宣娆瞥一眼还梗着脖子、一副犟头倔脑样子的姜端,再次伸手按住了他的脑袋,替他说:“谢皇后赐教。”

桑烟摆手一笑:“回吧。”

宣娆便拉着姜端出宫了。

等坐上停在宫外的马车,宣娆紧绷的神经才松弛下来。

当然,还在生气:“姜端,你明知我跟桑烟的关系,你还写那种书,你几个意思?”

她是蒙受桑烟的恩惠才出了宫,甚至还开了绕烟楼。

基于此,她是桑烟最忠实的追随者。

因此一看到那些不利于她的书,就送进了宫。

不想那书出自他的手。

他可真是她的好男人啊!

“桑氏女不详。”

好男人姜端小声为自己的行为辩解。

宣娆听得冷嗤:“我管她详不详,好不好,只要她对我好,我就得对她好。听到没?你也得对她好!”

姜端保持沉默。

他有自己的坚守。

宣娆知道他的态度,气得揪他耳朵:“你到底在想什么?你看她今天对你的态度,便知她不是个红颜祸水!真要是个红颜祸水,早把你砍了!”

姜端其实也纠结这点。

他被带进宫的时候,还以为皇帝要杀他。

一直到桑氏女出现之前,皇帝看他都像是看个死物!

他知道皇帝对他动了杀意。

但桑氏女一次次安抚了他。

看言行,竟然是个宽宏大度、仁怀在心的。

尤其他离开时,她说的那两句话,也有振聋发聩之感。

难道他真的看错了她?

又或许是她在小施恩惠、收买人心?

正想着,就听宣娆呜呜的哭声。

姜端皱起眉,看着她,神色不解又无措:“好好的,你哭什么?”

宣娆哭道:“我哭自己差点成了寡妇,哭自己差点背上克夫命!”

姜端:“……”

他理亏,却也强辩:“为君谏言而死,乃是文人的荣光。”

这就是迂腐文人的通病了!

宣娆气得想打人:“你想死,就去死,但死前,先把我们的婚约解除了。”

这就是姜端的软肋了。

他年过而立,一直隐居端城,比皇帝还不近女色,遇见宣娆后,被她纠缠着动了心,现在如同老房子着火,一颗心除了文学,便是她了。

“一诺千金。婚约怎么能轻易解除?”

他抓住她的手,十指交叉,言语低沉温柔。

宣娆想甩开他的手,试了几次,没甩开,便不甩了,只冷冷道:“你要是再跟皇后对着干,那就是跟我为敌,你该知道,面对敌人,我是什么手段。”

她在都城经商,也是遇到些竞争对手的,不仅挖她的人才,还陷害她绕烟楼的食物不干净,总之,各种手段,她都一一还回去了。

后来,好些个竞争对手被她逼出了都城。

姜端知道她是个说一不二的人,追求他时,热烈似火,甜蜜话儿说不停,但一惹她不高兴,能几天不理人。

是个翻脸真无情的主儿。

“我知道了。我不管这事了。”

他愿意为她退让一步。

但宣娆是个你退一步,她进一丈的人。

“你搞的烂摊子,你不管?你可真敢说!”

宣娆气哼哼提出自己的要求:“你必须为皇后正名。关于皇后跟皇帝的爱情故事,我有发言权,我来说,你来写。”

姜端不想写,便拿桑烟的话来堵她:“你忘了桑氏女的话?未知全貌,不予置评。我不知内情,不能乱写。”

宣娆讥诮:“你现在知道自己是乱写了?之前干什么去了?还《大和艳情录》?这么俗的名字,亏你想得出来!”

说到这里,她想到一个问题,侧目道:“姜端,你说实话,你之前看过不少那种书吧?没想到你每天之乎者也,原来也是个——”

“我没有。”

姜端见自己清名马上被她说污了,忙解释:“那不是我取的名字。想是坊刻时,那些人取的。”

宣娆:“……”

她遗憾了。

其实不想他那么正经来着。

偶尔色一下,也挺有趣味的。

想她在宫里顶着宣贵妃的名头,素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离宫,自己选了个男人,还是个坐怀不乱的柳下惠,一直素到现在,也是够可怜的。

“真的假的?”

她伸手去抬他的下巴,一副调戏人的架势:“真没看过?”

姜端转过头,移开下巴,神色很不自然:“没。”

宣娆听得不高兴,嘟着唇道:“那我们洞房夜怎么办?”

姜端:“……”

他俊脸暗红了。

一直红到了耳垂。

“阿娆,非礼勿言。”

他真是个正经人。

宣娆就喜欢逗正经人:“我偏要言了呢?姜端,你洞房夜要是伺候不好我,小心我把你休了。”

“休”这个字眼用在这句话里也是不合礼法的。

姜端皱眉道:“阿娆,慎言。”

宣娆顿时不耐烦了:“行了,这个不能说,那个不能说,你再拘着我,我就找别人说去!”

她一个成年女人的热情就这么被他几句话霍霍完了。

“宣娆!”

姜端音量骤然抬高。

他的脾气也上来了——为宣娆话里轻慢的态度。

宣娆也知失言,触了他的逆鳞,便又哄他:“知道了。知道了。开个玩笑。我只跟你说。我最喜欢你了。”

关于为皇后正名的话题就这么被带偏了。

两人都忘了。

贺赢没忘。

他可以放过姜端,但前提是他——必须写他想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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