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此言差矣。”
姜重玉反驳道:“民心所向,不可违背。”
贺赢冷哼:“朕以为,朕的决定,更不可违背。”
姜重玉还想说什么——
旁边的礼部官员拽了他一下,出声道:“姜大人,圣人有言,清者自清,浊者自浊,皇后千金贵体,怎么能跟一个女医相提并论?更何况,那女医出身污浊之地,却能习得一手好医术,更在洛州行医,留下青楼名医的美名,也不是凡凡之辈。”
他是个圆胖脸,皮肤很白,气色红润,看起来一脸富态。
“是啊!黄大人说的对!”
“自古英雄不问出身。好女也当如此。”
“仅以洛女医的出身来说事,未免有失偏颇。”
……
礼部上下全然站在皇上的阵营。
翰林院以此为耻。
更有激进的官员痛骂:“你们献媚于上,置大贺名声而不顾,尽是奸恶之徒!”
这话算是捅了马蜂窝了。
礼部官员全都围攻于他:
“于大人,你可慎言!这是大不敬!”
“我等忠心为国,于大人这般言辞是何居心?”
“你这是离间君臣,其心可诛!”
……
又是一阵争吵不休。
贺赢听得疲惫,捏了会太阳穴,一拍龙案,怒喝:“够了!关于大婚的事,如常举行。无论发生什么,朕都不会更改。退下吧。”
他冷着脸,烦躁地摆了下手,便站起来,往外走。
显然是没有一点耐心了。
翰林院的官员还想跪上前阻拦——
一脸富态的黄巍伸开手臂,胖乎乎的身体大山一般把人拦住了,随后,笑呵呵道:“哎,姜大人,皇命不可违,您又何必非给皇上添不快呢?”
他是个和事佬,每次朝中有两派发生口角,少不得他和稀泥。
也靠着这和稀泥的本领,位列礼部侍郎的位子。
姜重玉并不喜欢他,见皇帝离开,对他更没好气了:“黄大人,你身为礼部侍郎,却让皇上娶一个名声不佳的女人为皇后,你把大贺的礼法规矩置于何地?”
这言语很犀利。
黄巍还是笑呵呵的模样:“姜大人,这就是你的不对了,皇上就是我的礼法规矩。”
姜重玉听得面色一沉:“所以说尔等献媚于上!”
他一甩衣袖,离开了御书房。
外面夜色深深。
他抬头看一眼清冷的月光,不知如何面对这般糟糕的局面——桑家女实不该当皇后啊!
*
贺赢匆匆往清宁殿而去。
两排太监提灯照明,照出前面一片冷白的路。
他走在路上,叮嘱身边的裴暮阳:“关于百姓言论的事,不要传到皇后耳里。”
裴暮阳作为御前太监,岂会捉摸不透皇帝的心思?
“皇上放心,奴才早已敲打过下面的人了。今天御书房发生的事,绝不会有一个字传到皇后耳边。”
“嗯。”
贺赢点了头,眼里流露少许满意之色,可没一会,脸色又沉了:“翰林院那些书呆子真的是读书读傻了!竟然敢跟朕唱反调!难道是朕好久没杀人,他们便当朕是个好拿捏的了?”
朝堂之上,不是君强臣弱,就是君弱臣强。
贺赢自从遇见桑烟后,少了很多戾气,朝堂上更是和颜悦色、有商有量。
显然,这养大了他们的胆子!
“皇上息怒。”
裴暮阳低声劝道:“皇后的好,宫内上下有目共睹,可宫外之人就所知不详了。那翰林院的几位大人也就是拿百姓说事儿,百姓多是人云亦云,哪里知道皇后是什么样的人?奴才以为,堵不如疏,应当让皇后出面,近距离接触百姓,塑造好名声。”
贺赢听了,眉头紧皱,语气不悦:“你这是让皇后去讨好那些百姓?”
一群愚昧无知的人也配见他的皇后?
他当即一口否定:“不可能!裴暮阳,你可真是出了个好主意!这事以后不许再提!”
他是不可能让桑烟受那番委屈的。
桑烟能当大贺的皇后,是大贺的福分,而不是她的福分!
裴暮阳见皇帝不悦,忙跪下请罪:“皇上恕罪!奴才僭越了!”
“倒也不是僭越,而是你这话说的欠缺考虑。”
贺赢俯视着跪着的人,面色严肃,冷声说:“你要知道,是她选择了大贺,而不是大贺选择了她。”
裴暮阳:“……”
行了。
他的错。
他说话确实欠缺考虑,严重忽视了皇帝的爱意格局——他是把皇后捧到了神坛啊!
“是。奴才谨记。”
“罢了。起来吧。”
贺赢也就看在他一颗忠心的份上,不计较他这点小过失。
不然,吃些板子,是免不了的。
“谢皇上。”
裴暮阳谢恩后,站起来,小心翼翼随侍一旁,跟着回清宁殿。
半路
恰好跟小贵子撞上了。
“参见皇上——”
小贵子忙上前行礼。
贺赢看到他,皱起眉,问道:“你怎的过来?皇后怎么了?”
小贵子也是个机灵鬼,忙笑着回道:“皇后没怎么,就是在等皇上回去,一直等着,望眼欲穿一样,这不,要奴才过来瞧瞧皇上您什么时候回去呢。”
这话说的好听。
贺赢听得很高兴:“皇后还有说什么吗?朕没回去,她晚膳用的如何?都吃了什么?吃了多少?当时心情怎样?”
哪怕他们只是几个时辰没见,哪怕他们马上就要见面,他还是有很多问题要问。
事关她,他从来不缺乏好奇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