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里,全州城发生了一件大事。

州府贴了告示:【医药世家何家幺女何红昭勾结北祁国皇子祁无涯,意图对皇上不轨,现悬赏黄金万两,搜寻二人下落。】

不仅如此,还通报了何家利用医术,在病患身上暗中下毒,做医学试验的事情。

这告示一出,立刻在全州城引起了轩然大波。

此时

城墙下,人头攒动。

百姓们垫着脚看告示,议论声不绝于耳:

“官老爷们是不是查错了?何家可是一家子大好人呐!怎么会做出这么大逆不道的事情?”

“可不是,尤其是那位女神医,上回我孙子高热,还是她给治好的。”

“可官家说的事怎会作假?我有个亲戚在州府当差,听闻她是被皇上赐死的!但借着假死脱了身!”

……

贺赢执政十几年,立下无数丰功伟绩,在百姓心中,无异于神祇。

凡事扯上了他的名头,百姓不由得信上七分。

议论声渐渐小了下去。

只是,何家在全州扎根已久。

那些百姓眼里还是带着惊疑,觉得可能哪里出了错。

总之,不太相信何家会干出那些人神共愤的事。

城墙上

桑烟跟贺赢并肩而站,自然将百姓的议论尽数听进了耳里。

“新元,何家身负医药世家名号,对外救治患者无数——”

她皱着眉,眼里满是忧思:“就这样通缉何红昭、问罪何家,只怕民心不稳。”

她看得清楚:那些百姓虽然不再议论什么,但表情分明还存在疑惑。

而这些疑惑,一日不解开,就会在百姓心里加深一分。

久而久之,很容易被有心人利用。

于他一国皇帝的名声,很不利。

贺赢知道桑烟担心什么,性/感薄唇弯出一抹笑弧,不顾身边还有保卫他们安全的士兵,亲昵拉住她的手,放在唇边亲吻着:“阿烟,不急,再等等。”

桑烟:“……”

等?

等什么?

她有些茫然。

直到高文亮带领着士兵浩浩荡荡过来。

而在士兵手下,压着身着囚衣、戴着手铐脚链、狼狈不堪的三人。

“那些人是?”

桑烟下意识问出口,心里已有了答案。

而下面的百姓也喊出了那个答案:

“何大夫!”

“何夫人,你们这是怎么了?”

“何大夫,官家说你们拿病人做医学实验,这是真的吗?”

“何大夫,你倒是说句话啊!”

……

百姓们声音纷杂。

但多半还是关切。

何忠文看百姓这么个态度,立时收买人心,仰天哭喊着:“冤枉!冤枉啊!我何家世代行医,救死扶伤,奈何今日为小人陷害、屈打成招啊!”

他头发乱糟糟,满面污血,穿着脏兮兮的破烂囚服,确实是一副受过严刑拷打的模样。

百姓们眼见为实,同情心立刻暴涨,开始呐喊:

“何大夫是好人啊!”

“官爷明察秋毫,不能错杀好人啊!”

“放了何家人啊!”

“还何家清白!”

……

他们振臂高呼,大多都信了何忠文的鬼话。

何忠文见这形势,觉得生机有望,激动地哭了,这眼泪落入别人眼里,就更可怜了。

偏他还说着“伟大”的话:“众所周知,我何家从医准则:博学而后成医,厚德而后为医,谨慎而后行医。医为仁术,必具仁心。既有仁心,如何能戕害他人生命?”

这几句话很具有感染力。

百姓们都感动得抹眼泪。

便是城墙上的桑烟,如果不是知道实情,都要被他的演技蒙骗了。

“人面兽心!衣冠禽/兽!”

她满腔怒火,唾骂道:“真真是说着冠冕堂皇的话,干着禽/兽不如的事!”

贺赢还算淡然,轻拍着她的手,安抚道:“且看着。”

桑烟点头,俯视而下——

“官爷,官爷,饶了我们吧!我们真的冤枉啊!”

这次说话的是个年轻男人。

他也是满身脏污,受过刑罚的样子。

这会眼看着上刑场,心态崩了,软骨症一样倒在刑场的台阶上,吓得裤子都湿了:“别杀我!这一切都是何红昭那个小贱蹄子做的!我什么都不知道!真的和我没有关系!别杀我!我不想死啊!”

显然他是何家的幺子。

何红昭的弟弟何风阳。

桑烟之前还觉得何风阳可能无辜,毕竟干出重男轻女这事的,是何家夫妇。

但现在看来,何风阳是知道的。

不仅知道,小贱蹄子随口而来,只怕也明里暗里欺辱过几个姐姐。

一样该死!

该死的何风阳哆嗦着爬起来,“噗通”一声,跪倒在高文亮的面前。

他抱着高文亮的大腿,嚎啕大哭:“高大人,饶命啊!饶命啊!谋害皇上这种事,真的和我们无关呐!那个小贱蹄子一直住在苍翠山,早跟我们何家不来往了!我们真的不知道她会做出这么大逆不道的事情!”

高文亮看着脚边死狗一样的东西,忍着嫌弃,想着皇帝的命令——今日行刑前,必须让何风阳当着无数百姓的面,把他们何家做的事,一字不落亲口说出来。

想着,他抬脚,点了点他的肩膀:“你小子想活命,也有办法。”

“真的?什么办法?”

何风阳一听这话,两眼放光。

他弯着腰,小心翼翼捧着高文亮的脚,恨不得舔上去。

那模样,像是濒临死亡的人,终于抓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只要不杀他,他什么都能做!

高文亮看出他的决心,满意一笑:“听着。你们何家,用病人做医学试验的事,你现在当着百姓的面仔细说一遍,本官看在你将功赎罪、反思己过的份上,或许能饶你一条狗命。”

“啊?”

何风阳没想到高文亮会当众问这个。

其实在牢狱里,他才被打两鞭子,就都说了出来。

但他父亲刚说了屈打成招,若是现在当着百姓的面抖落出来,那他们何家可就遗臭万年了!

可不说,马上就要砍脑袋了!

他不想死!

他才二十,还这么年轻,根本没享受够人生!

可说出来,那就是背叛何家,便是侥幸活下来,以后如何面对列祖列宗?

可那是以后了!

他现在不想死!

就在他想妥协的时候——

“医学的进步,必然伴随着牺牲。我倪月华,救护万民,无愧苍生!”

一直沉默的何母骤然出声,慷慨激昂:“风阳,吾儿啊,医者为贱,亦有傲骨,可杀不可辱!”

她声音落下的那一刻,直接撞上了刽子手手里的大刀。

“娘!”

“月华——”

鲜血喷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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