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沉沉压在她身上。

桑烟知道龙颜不悦,却也没曲意逢迎,而是不卑不亢道:“皇上不喜欢,便挑喜欢的看。这皇宫万紫千红,总有皇上喜欢的。”

她在拒绝他。

贺赢听得出来,板着脸,没好气地说:“你倒是比朕笃定。”

如果皇宫真的有,他又岂会到现在没有皇嗣?

桑烟觉得这个话题不宜进行下去,便转了话题:“皇上,今日臣女过来,还得了桑妃娘娘的话,她得您庇佑,病体已然好转,说是晚上设宴,请皇上赏光。”

贺赢知道酒宴背后的目的,本来是纵容的,这会听她说出来,心里就不高兴了。

她帮着桑妃算计他。

她在把他推到别的女人那里。

这些都意味着一件事——她对他无意。

或许心里还想着那个死去的男人。

岂有此理?

他一国皇帝竟是比不了那个死人吗?

“桑妃有心了。”

他压着妒忌,皮笑肉不笑:“只是,刚刚你也说了,朕政务繁忙,这酒宴就不必了。”

桑烟不知皇帝真实想法,就劝了:“皇上再忙,也要注意身体,休息是为了更好的工作。”

“听着有些道理。”

“皇上英明。”

“既然你盛情邀请,那朕便看在你的面子上,去一趟吧。”

“……臣女替桑妃娘娘谢皇上。”

桑烟见目的达成,便站起来,告辞了:“臣女这就回去,向桑妃娘娘传达这个好消息。”

贺赢点了头,目光她倩影袅袅娜娜而去。

不久。

裴暮阳走进来:“皇上——”

贺赢瞥他一眼:“何事?”

裴暮阳回道:“幽兰轩派人来请,说是兰贵妃得了一幅修明大师的墨宝,请您过去鉴赏。”

修明大师是名动一时的书法家。

他嗜酒如命,不醉不书,遂成醉书。

其醉书,狂狷如骏马飞腾,飘渺如流水云烟。

一时成为风尚。

贺赢喜好收藏他的作品。

兰贵妃投其所好,让他无法拒绝。

当然,他不拒绝的主要原因是想看看这位贵妃娘娘葫芦里卖什么药。

桑烟前脚请他赴宴,兰贵妃后脚请他鉴宝。

呵。

有趣。

“皇上,要去吗?”

裴暮阳见皇帝沉默不语,便催问了一声。

贺赢听了,点了头:“顺道去一趟吧。”

“是。”

裴暮阳转身让人准备辇车。

*

日头西沉。

黑暗降临。

幽兰轩点了灯。

灯光昏黄柔和。

是很温柔舒适的氛围。

贺赢到的时候,宫人们正忙碌着端酒上菜。

“参见皇上——”

他们纷纷下跪行礼。

贺赢摆手说:“朕不在这里用膳。都退下吧。”

兰贵妃周静兰迎上前,笑盈盈道:“皇上便是不用膳,也请喝点酒吧。微醺而赏醉书,岂不是更加能体会醉书的美?”

这理由说的好。

贺赢一时竟无法拒绝。

周静兰见他没再说什么,便亲自倒了酒。

酒非烈酒,而是果酒。

芳香浓郁。

倒在水晶杯里,橙黄的颜色很漂亮。

“这是荔枝酒。”

周静兰端起一杯,深情一笑,柔声道:“听闻闽州进献的荔枝,路上损坏了很多,想来皇上都没尝了几颗,臣妾便让人酿了荔枝酒,还请皇上品鉴。”

“爱妃有心了。”

贺赢看着酒,看了好一会,却没接。

周静兰心虚,看他这似乎洞察一切的动作,端着酒杯的手隐隐发着抖。

贺赢见此,确定她心里有鬼,笑得反而温柔了:“爱妃今日怎的好像很怕朕?”

周静兰白着脸,后退两步,低头道:“皇上恕罪,臣妾见到您,太过高兴,一时失态,都忘了您不宜近女色。”

她把那杯酒放到了桌子上,看向裴暮阳:“劳烦裴公公呈给皇上。”

裴暮阳便端了酒杯,呈到了皇上面前。

贺赢看着面前的酒,还是只看着,没去接。

周静兰看着这一幕,紧张地咽口水:“皇上——”

贺赢听着她的声音,终于还是接了。

他端着酒,鼻间晃一下,轻嗅着,没有喝,而是看着她说:“爱妃就这么想朕喝吗?”

他还在给她机会。

周静兰有那么一刻想退缩,可对上他温柔的眉眼,想着马上能承宠,能做他第一个女人,能为他诞育皇嗣,便又来了勇气:“良夜美景,美酒佳人,皇上不喜欢吗?”

贺赢见她一意孤行,便也不多说,直接冷了脸,将酒杯重重放在桌子上,厉声道:“叫御医!”

周静兰一听,满眼不可置信:“皇上!”

她跪下来,泪水坠落:“臣妾做错了什么?”

“你确定要朕说出来?”

贺赢声音冰冷,目光里已然带了厌恶。

那催情酒的味道,他一闻便知。

前任皇帝,他的皇兄,便是毁在这些不入流的东西上。

“周静兰,你父亲乃礼部侍郎,最重礼仪,便教出你这种女儿吗?”

这话杀人诛心了。

周静兰痛苦地嘶吼:“臣妾爱慕皇上有错吗?臣妾想为皇上生儿育女有错吗?”

“此心无错,此举大错。周静兰,朕已经给过你机会。”

贺赢无意说太多,转过头,不再看她,漠然道:“传令下去,兰贵妃酒后无状,以下犯上,降为兰嫔,禁足幽兰轩。永世不得出。”

这几乎是打入冷宫了。

兰贵妃,不,现在是兰嫔了,没想到短暂的荣宠真的只是一场梦。

完了。

一切都完了。

她颓然倒在地上,头上珠钗摔落,一头青丝也散了开来。

“皇上三思啊——”

周静兰的心腹宫女明桃急匆匆冲进来,跪下就是一阵砰砰磕头:“皇上,娘娘这么做,是有苦衷的。是那桑家姐妹!对,是她们的算——”

“放肆!”

贺赢厉声喝斥,并不想这事牵扯到桑烟身上。

但明桃为了主子,根本顾不得,继续说:“是她们意图灌醉龙体,对您行不轨之事。娘娘得知消息,一时激愤,行差踏错——”

“闭嘴!”

贺赢彻底震怒,抓起酒杯砸在地上,怒喝道:“你家娘娘从哪里知道这种消息?定是你这贱奴挑拨是非!来人,拖下去,乱棍打死!”

帝王一怒,必有死伤。

太监们立刻领命,拖她出去。

明桃自知说那些话,没有好的下场,也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因此,也不求饶,被拖走的时候,还大声喊着:“皇上,桑家姐妹才是罪魁祸首!要降罪也是降罪她们!皇上,娘娘是无辜的,娘娘是无辜的——”

没一会。

外面就传来了行刑的声音。

那棍棒落到肉体闷沉的声音,声声刺耳。

周静兰像是被打醒了,见皇帝要走,一时情急,骤然扑上去,抱住了他的腿,哀求着:“皇上,别打了!别打了!”

贺赢没想到周静兰竟然敢碰触自己,一时没防备,就被她抱了个实在,身体立刻就痛痒起来。

火烧火燎的感觉从双腿迅速爬到身上、手臂、脖子——

大片大片、密密麻麻的红疙瘩,让他厌恶而暴躁:“放手!周静兰,你再不放手,朕会让整个幽兰轩的人为你的愚蠢陪葬!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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