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九霄的另一封信是给老丈人的,余广贤是太子府上的詹士,他知道了,那就表示太子也知道了海水晒盐之事。
为什么不直接给太子写信呢?皇上还在,太子只是储君,身为地方官员跟太子走得这么近,是嫌弃命太长了吗?
果然,听了余广贤的回禀,太子脸上带着笑意,“小闻大人是个有大才的,小余先生也聪慧有巧思,海水晒盐之法若推广开来,乃国之幸,民之幸。”
上位者自然都喜欢能干的下属,太子就非常欣赏闻九霄这样的官员,有本事,还不结党营私。此刻他是真羡慕闻九霄的运气了,何德何能居然娶到小余先生这样的贤内助?在海边玩耍都能搞出个晒盐的法子来。
既然都上报朝廷了,海水晒盐之法前所未有,闻九霄一个久居京城的人怎么知道的?总得编个合理的说法吧。
在信上闻九霄便提到了,是一家三口去海边游玩,余枝和小崽子母子俩在沙滩上玩耍,相互泼水,有海水落到了他们的脚印里,然后走时发现脚印边上有白色的东西。觉得很奇怪,就仔细研究了一下,发现这白色的东西是咸的,于是便有了海水晒盐之法。
信上并未明确说海水晒盐之法是谁先提出来的,但太子觉得是余枝,说不上为什么,就是一种直觉。
女婿这么快就做出了政绩,余广贤也很高兴,嘴上却十分谦虚,“殿下过奖了,这次纯属运气,他要走的路还长着呢。”又开了句玩笑,“殿下在下官跟前夸他几句便罢了,可不能当着他的面夸,年轻人不知轻重,免得人轻浮了。”
太子殿下哈哈笑,“你这个当岳父的怎么还埋汰自己女婿了?谁不知道小闻大人是最稳重的了?凭他这份功劳,孤也得请奏父皇好好赏他,先生心里有什么章程吗?”
余广贤明白他的意思,道:“他出任山云县的县令还不足一年,怕是不好动。”外放官员一般都是一任三年,何况他还知道女婿为什么出京的,升官怕是不好升啊!
又道:“什么功劳不功劳的,都是皇恩浩荡,他还年轻,就该沉下心在外头好好历练几年。”
太子却道:“有功当赏,父皇是最公正的了。”
余广贤自然是恭敬表忠心,心里却明白得很,赏赐应该会有,官位是不会升的。
皇上看到了陈州知府范怀亮上的折子,范怀亮也会做事,还让闻九霄写了条陈,随着他的折子一起呈到龙案上。
闻九霄的条陈特别简练,山云县的现状,他到山云县做了哪些事,当然重点是海水晒盐,连平价盐的事都说了。不着痕迹的哭了穷,然后便是讨要好处。
人家的话说得可好听了,什么“臣深知皇上不易,不愿为朝廷增添麻烦”,什么“百姓的日子过得太苦了,赋税能不能减免些,也让百姓沐浴皇上圣恩”……
总之皇上看了心里十分熨帖,隐隐有些后悔把这个能臣扔出京去。尤其早朝的时候大臣们又因赈灾的事情吵个不停,连着吵好几天了,却一点进度都没有。吵得皇上火大,直接就发作了,“豫州受灾,灾情上报都半个月了,你们连赈灾的章程都没拿出一个来,这么多人还比不上闻卿一个,朕要你们何用?”
底下的大臣面面相觑,什么意思?比不上谁?闻卿?哪个?大家还没想到闻九霄身上去。
皇上冷哼一声,直接就把奏折扔了出去,太监大声念着,大臣们这才知道怎么回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更加吃惊了。
闻九霄外放山云县任县令,大家面上不说什么,暗地里谁不笑他失了圣心?大半年没他的消息了,怎么一下子放了个大雷?山云县不是穷山恶水吗?怎么被他搞出个海水晒盐?盐是晒出来的吗?闻所未闻呀!
若是真的,那,那……大家都是聪明人,自然深知这里头的利益。
有人给皇上道贺,拍皇上的马屁,有人则不信,质疑海水晒盐到底是不是真的。
皇上也没说话,直接让太监呈上从南边送来的精盐,细细的,白白的,像雪一样,不用尝,只看就知道是上等的好盐了。
随着赏赐送到武安侯府,大臣们羡慕嫉妒恨了。都以为小闻大人跌到了谷底,没想到人家这么短的时间内却做出这样的政绩,三年一到期怕是立刻就会升回京里了吧?到时会是几品呢?
不怪大家会有这样的想法,实在是皇上在对闻九霄的任用上太让人琢磨不透了。都能从四品降到七品,谁又能保证不会连升几级呢?
同样都是人,为什么别人的儿子就这么优秀呢?大臣们回到府里,顿时看自己儿子不顺眼了,狠狠训斥一顿算好的,有的直接就关在府里念书,不念出点名堂不让出府。替闻九霄狠狠地拉了一波仇恨。
同样遭人恨的还有武安侯,这老小子除了一张脸,能力非常平庸,怎么就摊上个好儿子呢?武安侯之所以能平安无事地呆在羽林卫,未尝没有闻九霄的原因。老子不怎么样,可儿子惹不起呀!
之前见闻九霄被贬去了山云县,准备给武安侯使绊子的人,现在也默默地收了手。
武安侯府门庭若市,连闻承安都有人请他喝酒,上赶着跟他称兄道弟了。侯夫人高兴得合不拢嘴,直接吩咐管事把赏赐抬进三房的院子里,全都封进了库房。
通过上次的事她看得更透了,老三啊,除了在他媳妇的事情上,他对她这个娘还是很孝顺的。她又不缺银子,何必寒了儿子的心呢?
当然,这里头也有离得远的原因。余枝在跟前时,侯夫人看这个儿媳总能挑出诸多毛病。这离得远了,她反倒觉得这个儿媳除了嘴不会说话,也没什么坏心思。
侯夫人此举,让等着分东西的秦玉霜和苏氏傻了眼。这是赏赐到武安侯府的,怎么全给老三了?金子也就罢了,那些绫罗绸缎好歹分一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