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欣呆愣地看着眼前的景象，刺目的鲜红刺痛了她的双眼。
她猛地反应过来，跌跌撞撞地爬起来，冲到张立峰旁边，紧紧握住他的手。
“爸爸！”泪水早已模糊了双眼，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方才姜穗宜开着车冲过来的时候，她是真的以为自己就要死了。
这辈子她虽然从小就失去了母亲，但有一个极为疼爱她的父亲，她是在爱里长大的。
唯一的遗憾便是她没有将自己最真实的想法告诉父亲，也许她该开诚布公地劝一劝他，劝他去自首，而不是走今天这一遭。
是不是这样，就不会发生现在的事了呢？
她无比的自责，将脸埋在父亲的掌心里，哭得泣不成声：“对不起……对不起……”
张立峰身体被变形的车门紧紧压在驾驶室中，动弹不得，失血与疼痛让他的声音很虚弱。他艰难地抬起手轻抚在张欣的脑袋上，轻声说：“车子太快了，爸爸来不及叫你，只能这样……”
那一瞬间，他根本来不多想，身体比脑子更快做出了反应。
所有的一切都被他抛在脑后，他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他要救下自己的女儿。
幸好幸好，他没有留下遗憾。
张欣哭着摇了摇头，心像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揪住。如果可以，她宁愿换自己承受这份痛苦。
张立峰越来越虚弱，已经连抬手都有些困难了，意识也在慢慢模糊。
他的眼神落在张欣身后的女人身上，下一秒彻底失去了意识。
“爸爸！”张欣失声惊呼，眼泪汹涌而出。
林栀也在程迟予的搀扶下缓缓走到张欣的身后，神色复杂地看着满脸血污的张立峰。
他算不上一个好人，但他绝对是一个好父亲。
张欣哭得几乎就要背过气去，她慌乱地抬起头，恳求地看着林栀也：“姐姐，你救救他吧……救救我爸爸……”
林栀也蹲下身，抱住她，轻声道：“别怕，救护车马上就来了。”
程迟予方才就叫了救护车，无论对方是什么样的人，救人都是第一位的。而他们的罪行，最终有法律会审判。
他又走到姜穗宜车旁，查看了一下她的状况。这边的状况也不妙，有玻璃划破了她的脸，伤口很深很长，看起来极为可怖。
这样深的伤口，恐怕是要留疤了，姜穗宜要是知道估计会当场发疯。
但这不是重点，她撞过来的行为明显是故意，这是谋杀。即便是姜家，都没办法善了。
警察来得很快。
为首的警察见到这样惨烈的车祸现场，眉头皱得极紧。他招呼着手下，一起将变形的车门卸了下来，张立峰被压迫的身体终于得了自由。
他们不敢轻易移动伤者，只能等救护车来以后再做处理。
“怎么回事儿？”他环顾四周，两个女孩子明显状态很差，他便将视线转向了一旁的程迟予。
程迟予将大致情况说了一下，警察眉头皱得更深。
原本他只以为是简单的交通事故，了解之后却发现事情并不简单，竟是一桩蓄意谋杀案。
犯罪嫌疑人伤情严重，一行人都往医院而去。张立峰与姜穗宜直接被推进了抢救室。
张欣沉默地坐在抢救室外，红着眼睛，一言不发。不过好在是没继续哭了，情绪冷静不少。
警察正在和林栀也了解情况。
“你认识那两个人吗？”为首的警察姓王。
林栀也惊魂未定，脸色仍有些苍白。她抿嘴点了点头：“认识。”
王警官继续问：“他们和你什么关系？”
他话刚说完，走廊里便响起了一阵急切的脚步声，伴随着女人的哭喊：“小宜！小宜怎么样了？”
林晚兰接到电话的时候半条命都被吓没了，以至于她只听见姜穗宜出了车祸，后面的话半句没听见。
她着急忙慌地往外冲的时候，遇上了刚回家的姜珣。
姜珣见她六神无主，担忧地问了一句，才知道姜穗宜竟然偷偷溜了出去，还出了车祸。
车祸不是小事，他顿时焦急起来，把偷溜出去这事忘在了脑后，一心只担心起她的安危。
他带着林晚兰来到医院，远远地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竟是林栀也，她的对面有两个警察在问话。
这样的场景，他几乎一瞬间就意识到这起车祸可能并不单纯。他的心沉了沉，脚步不由自主地放慢。
林晚兰也看到了林栀也，眼里迸发出浓烈的恨意。她气汹汹地冲过去，扬起手。
只是她的巴掌终究没有落在林栀也的脸上，姜珣拉住了她的手。
程迟予皱着眉头将林栀也拉到自己怀里，眼神冷冷地看向林晚兰，形容戒备。
在场最冷静的反而是林栀也。
她直直地望着褪下伪善面具的林晚兰，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
“是不是你这个贱人，害小宜出了车祸？”林晚兰再怎么对姜穗宜失望，可终究是自己的女儿。这会儿出了这么大的事，她心疼得失了冷静。
“这位女士，现在事实还不清楚，请不要乱说。”王警官冷声道。
林晚兰闻言，稍稍平复了心情，恨恨地盯了林栀也一眼，便踏着高跟鞋来到抢救室门口。
她余光一瞟，赫然发现张欣也在，心里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而随即从抢救室里出来一个医生，他的话更是直接印证了她的猜想：“张立峰和姜穗宜的家属在吗？”
张欣空洞的眼神瞬间有了情绪，她连忙起身：“我在。”
林晚兰也马上迎了上去：“我是姜穗宜的家属。”
“两个人都脱离生命危险了，接下来转到病房观察就好。”医生顿了顿，转向林晚兰，“姜穗宜脸上的伤口太深，我们已经请了整形科的医生会诊，但你要做好留疤的准备。”
林晚兰有些怔愣，留疤？
姜穗宜最最在意的便是她那张脸，以往她便因此而嫉妒林栀也。若是留疤，她该怎么接受这个事实？
若是林栀也知晓她的心理活动，恐怕只想嗤笑。比起姜穗宜醒来后将要面临的牢狱之灾，留疤可真是一件太过微不足道的小事了。
医生很快又回了抢救室，没一会两人被推了出来。
王警官的问话也已结束，他温和地笑了笑：“事情我都了解了，后面还有事的话我会再通知你，到时候希望你能配合。”
林栀也自然应好。
一旁的姜珣听了全程，内心不可谓不震动。他知晓姜穗宜性子不好，可他从来没想过，她竟然会开车撞林栀也。
“小也……”他艰涩地开口。
林栀也瞥了他一眼，神色淡淡：“如果你想替她求情的话，就别白费力气了。我会让她受到应有的惩罚。”
姜珣连忙辩解：“我没有……”
林栀也懒得听他说话，径直走到张欣身边。
姜珣还想再追，却被程迟予一手拦住：“别再打扰她了。”
他言语里的厌恶让姜珣身体一僵。
原来他的关心，对她来说是一种打扰吗？